[原创] 穿透黑夜的眼睛_叙事散文_.

  一直以来是个孤僻的孩子,拒绝喧嚣的人群,总是呆在自己寂寞的房间,喜欢静静的蜷缩在自己的角落,在自己的书桌前长时间的思索或是发呆,或者捧着书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流泪。然后我喜欢在本子上写字,我坚持用铅笔写字,习惯用牙齿使劲地咬我的铅笔,习惯把自己的所有的思想全部记录下来,看自己的思想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来过的痕迹,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把它粉碎。有时候,我会把那些碎小的纸屑一点点的放进嘴里费力的吞下。更多的时候,我把那些碎片从我书桌前的窗户一把把的抛下。看那碎片在空中飞舞又悠悠的落下,我觉得是天空正在下雪。
  一直以来固执的喜欢冬季,喜欢飘雪的天空。看这世界终于一点点还原成纯净的颜色。我是冬天出生的孩子,对冬有着强烈的依赖。可是,冬却不喜欢我这样一个柔弱的孩子。我异常的怕冷,在秋风还没完全吹落枝头的黄叶时,我的手足就会因为寒冷而变成紫色。在严寒的冬天我的手更会因为严寒而溃烂。可即使这样我仍然坚持在本子上写字,任肿胀的手指僵直的在本子上留下如蛇爬行过的痕迹,任自己的腿脚在那样的夜里麻木的失去知觉。
  恐惧黑夜,却又喜欢在黑的夜里让自己的灵魂脱离躯体四处游荡。害怕夜的黑,习惯把门反锁了以后,打开房间里所有能打开的灯,却又害怕自己的影子。害怕窗外风吹过的声音,觉得是夜的妖魔在外面蛊惑着我的意志,害怕自己会如一片从树梢坠落的树叶,会在风的诱惑下叛离自己赖以生存的树而任意的飘零。经常害怕自己脑中偶尔闪过的疯狂的念头,我想要飞,站在窗前的椅子上,我有飞身跃下的冲动。在漆黑的夜里,我经常喜欢呆呆的凝视黑的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我关紧所有的门窗偷偷的吸烟。看着那一点红色在黑的夜里奇异的一点点温暖着我。任烟雾一点点的弥漫,把我笼罩在一片我渴望的白色中。其实并不喜欢抽烟,只是喜欢那点火光给我带来的那种特别温暖和安全的感觉。
  我是一个特别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习惯了依附别人的存在而生存。我从来没有饥饿的意识,也没有疲倦的感觉。很小的时候,妈妈说,那孩子别是傻了?怎么就没见她嚷嚷过什么呢?是的。我只是个傻傻的孩子,当别的孩子还在疯天胡地的和父母撒娇哭闹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戴着小眼镜在看书的小大人了。父母经常奇怪我是从那学到了那么多的文字和词汇。天生的对文字有种奇特的领悟力,没上小学的时候我已经能阅读外祖父的那堆晦涩难懂的古文书籍。别的孩子用零花钱买各种小玩意的时候,我却把父母给我的生活费用来买书。我对书有种疯狂的占有欲,为了买一本喜欢的书,我可以好多天都只吃一顿晚餐。为了把自己喜欢的书一口气读完,我可以彻夜不眠。
  那种不规律的生活严重的摧残了我的身体,我本来就是一个特别柔弱的孩子,再加上自己的不爱惜,我的胃开始折磨我。我经常被严重的胃疼折磨的死去活来。可是,我却倔强的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每次胃疼的时候我就用力的咬我的手臂,在手臂上留下我深深的齿痕,直到终于因为疼痛让我失去知觉。
  15岁的时候认识了琴,一个隔壁班上的女孩,一个温柔委婉到令人心疼的女孩。琴说:淼,你的眼睛让人觉得心疼,你是不是特别孤独?于是和琴成为最好的朋友,因为她看透我的孤独。而我在15岁以前已经学会如何去掩饰我的孤僻,我刻意讨好身边的每个人,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喜欢胡闹的长不大的小孩。可是琴说:淼,你是个可怜的让人心疼的孩子。我在熄灯铃后悄悄溜到琴的寝室睡觉,我告诉琴,我害怕,我害怕在黑的夜里整夜的盯着天花板发呆,我害怕黑夜的时候在被窝里冷的发抖。我害怕我的眼睛穿透黑夜所看到的绝望。琴说:淼,不怕,有我。是的,有琴,有了琴我可以躲在她温暖的被窝里做一个甜甜的梦。有琴,我可以在黑夜猛然惊醒的时候感觉到她对我的安慰。我说,琴,我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你是我永远的朋友。
  俊是琴班上的男孩,有着一双忧郁的眼睛。每次找琴,总感觉到他冷漠的眼神如寒冷的风从脊背划过。节日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他的卡片。淼,希望你快乐起来!快乐,他怎么知道我不快乐?随手把那张卡片连同其他的一起扔进废纸篓,我不缺少卡片,更不需要爱情。我只要琴的友谊。我害怕孤独。可是,我依然看到俊眼睛里的忧郁。我无法拒绝自己去凝视那样的一双眼睛。那眼睛,犹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那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是和我一样的孤独吗?
  喜欢在晚自习的时候独自溜到大操场上去,一圈又一圈的在大操场上奔跑,然后重重的倒在草地上,把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草丛里,呼吸着那带有泥土腥气的空气。告诉自己,淼,你是一个属于孤独的孩子。总是在那样的夜晚觉得要窒息,可是俊会出现,起来,淼。别睡着了。无论我躲在操场的哪个角落,俊总能在找到我以后这样对我说。我甩头,很粗野的告诉他,关你屁事,边上去。然后一把打开他要拉起我的手迅速的跑开。然后我会在想到俊的时候偷偷的笑,然后我开始觉得有种温暖在渐渐的把我包围。
  再后来,琴说:淼,俊好象喜欢我,他总找借口和我说话。他好象特别关心我。我说,哦,是吗?不错呀!再后来,琴开始不断的在我的耳边重复俊的名字。琴说,俊喜欢抽三个5的香烟,俊喜欢唱刘的歌,俊喜欢┅┅我笑着问琴,琴,你不要我了吗?琴说,淼,你不知道,他是个和你一样孤单的孩子,他也让我心疼。你和他一样让我心疼。我抱着琴,我在琴的怀里发抖。琴说:淼,你真傻!
  是呀,我真的是个特别傻的孩子。我还是会偷偷的瞒着琴抽烟,我开始找各种借口不再去琴的寝室,我开始在漆黑的夜里努力的想穿破那黑暗。直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终于刺破那黑暗。我蜷缩在我冰冷的床上,任胃疼和恐惧一点点吞噬我。我不记得喝水,总是在特别渴的时候才喝下一大杯冷水,然后听见我的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然后再一次在一阵阵揪心的胃疼中醒来。我白天在课堂上打瞌睡。我在上大课的时候跳出学校的围墙。我背着我大大的牛仔包在街上闲荡。我一个人爬学校周围所有的山。我傻气的朝着一个我所谓认定的方向一直走,尝试把自己丢了以后再慢慢寻找回到学校的路。
  我一直选择很中性的打扮自己,留很短的头发,穿很大很舒适的运动鞋,在无人的时候,我拎着我大大的鞋子赤着脚丫在路上行走,任坚硬的石子把脚心硌的生疼,任鲜血会随着划破的脚在我走过的地方留下痕迹。琴说:淼,不要总是弄伤自己。不要受伤,你的血和你的灵魂在一起,你留下血迹的地方会禁锢你的灵魂。别让你的灵魂找不到自己。可我还是选择流浪,我无法放逐自己,我告诉琴,琴,你知道吗?我真的想飞走。我是一只蝴蝶,每阵风掠过我脸颊的时候,我都有要飘走的冲动。
  情人节的时候,收到三朵红玫瑰。那玫瑰是血样的颜色,卡片上是熟悉的字迹。淼,两个孤独比一个要好!希望你快乐!把玫瑰塞进我大大的背包,我从学校的围墙再一次逃离。我漫无目的的闲逛。我在最偏僻的一个小巷的顶头停下,我贪婪的呼吸那玫瑰的芬芳,然后把它们很端正的插在地上,我用手指在坚硬的地上写字。是的,两个孤独要比一个孤独来的好,可是,我不快乐。我转身离开,坚决的离去。不曾回头,不曾留恋。
  很久很久以后的夜晚,我依旧会在黑的夜里猛然惊醒。窗外,依旧是一片茫茫的黑色。而我的眼睛却再也无法穿透那黑夜找寻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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