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缘_经典散文_.

水缘
捧砚

从小,对水就有一种莫名的眷念,长大后,书上说人有亲水性。我却依然固守心底那份微微带点神秘的温柔。许多东西一旦披上了科学的外衣就会少去许多美丽。
   
四岁以前,住在租来的房子。一个平凡的小乡,一条宽三米左右的小街,长不足百米,只因附近就是供销社、小卖部等,是全人赶集,买卖的中心,家在这里的人便自诩为“街上人”,俨然有“城里人”的感觉。街两旁的人家紧紧挤在一起,每家街面上只有一面墙,一扇门,进去就像一个小小的胡同。街头石梯下有个小小的蓄水池,便是全街的饮用水。水我不知是从哪来,只记得每天清早爸爸会用扁担挑水,倒在家里的水缸里。水缸是陶制的,像大大的酒坛。我常偷偷揭开盖子,垫起脚看自己的倒影在里面一漾一漾,一阵清凉迎面,心里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欢乐。
   
当时为了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家里迫切需要攒钱,爸爸妈妈微薄的工资是微不足道的。便又租了一座空了的油榨房养兔,这座房子恰恰临河。我便总是找着不同的理由缠着父母带我去。山区的河很小,但奔流的河水在小小的我的眼里也像个巨人。水声、浪花,让我的心也欢腾,但又只敢站在岸上远远地看着。那时生过一场病,可能是感冒发烧之类,听大人们说,迷糊中的我时不时地吼着胡话,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我的家在河坝头(我们那儿的俗话称河及河岸的地段为河坝头),当时吓坏了家人,奶奶甚至信起了迷信。现在想来,可能是浑身发热,自然就想到了水,日日神往的那奔腾的河便脱口而出。

新房子在街上人们称为乡坝头的地方。是妈妈的自留地,与外婆家是邻居。屋后有一眼清凉的水井,其实比我们家从前那口水缸大不了多少,只不过有一个敞着的大口子。浅浅的,但舀了又会自己浸满,在我的眼里便充满惊奇。我和弟弟妹妹们也不被允许在井沿上玩。大人们很忙,不会时刻瞅着我们,幸而我们从小就学会了听话。在不远处有一条小沟,其实井水就是从这儿浸过去的,不过经过了土壤似乎就要干净点。小沟流经的开阔处挖了一个大水洼,蓄满了水,一头汩汩流进,一头汩汩流出。井水淘米洗菜,沟水洗衣、淘各式工具。水洼比井水开阔,也不深,位置也明媚,不似井水清冷,那便是我的乐园。我常常在旁边一蹲半天,放纸船、耍水,偶尔会在洼底发现一只小螃蟹,便央求大人用火钳夹来玩。最高兴的是鸢尾花开的季节,摘下一大把,小心地保护好花瓣,自花萼掐下,抽出花心,插于倒转的花筒上,巍巍如山楂鸟头上的翎子。把花倒放于水洼上游,它们便气昂昂地随水流下,放上一大片,像一群洁白的鸭。城市里,“鸢尾”是一个美丽的名字,清雅地插在花篮里,在家乡,人们都叫它鸭儿花,活泼水灵地顺水而下,满足一个孩子童年的乐趣。
   
大山植被丰富,虽不存在干旱问题,但在少雨的冬季,小小一眼井水有时也不够两家人使用,况且偶尔邻近的村民缺水时也会来舀点。我们便到地势低一点的“大水井”去挑水。同我们的井差不多,只不过大了点,就叫大水井。爸爸妈妈清早要上班,井水舀完了又要等点时间才能浸满,所以妈妈每天起的很早去挑水,为了壮胆,她常叫醒我,我也很乐意。穿着厚厚的衣服,偶尔天边会有一弯清冷的月,几点寒星。地上一层霜,我喜欢听鞋子踏在霜上清冷、脆脆的“簌簌”声。蒙蒙暮色里,水光特别清凉,微风吹过,老远就看见波光在井边野草上悠悠的摇曳。到了井边,一片寂静里只有妈妈搅动水的哗哗声。清冷的水声,我的脸被冬日的风吹的浸凉,但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暖暖的感觉。也就是那时,我才发现,清晨初明时的空气是一种干净透明的灰蓝色,和着草木的清香,吸到肺里有一种特别的清新。一切都是清亮清亮的,那种感觉是我以后再也没有过的。
   
那时的家境清贫,但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爸爸妈妈也从未让我们感到过贫穷的苦难。妈妈勤劳善良,爸爸乐观坚强,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没有一丝阴霾。贫穷并不是美德,所以我们努力变的富足。但在生活像水一样清贫时,有一颗富足的心,是真的幸福;能在富足时拥有一颗水样清亮的心,是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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