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阅读罗恩•拉什的小说《美好的事物无法久存》的时候,读到了里面关于手电筒的描述时,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小时侯自己把玩手电筒的时光。这样的一种记忆让人觉得亲切又久远。马尔克斯曾说过,只有当你远离家乡,来到某个陌生的地域,“家乡”的面目才会变得清晰起来。类似的话格非在《文学的他者》中曾写到:“没有新的经验和事物的介入,经验和记忆本身也许根本不会向我们显示他的意义。”
那时候的冬天,都格外冷,寒风凛冽。母亲还年轻,我们家距离外婆家不远,只有一里多路。冬天的夜晚本应该早早地入睡,母亲却喜欢到外婆家去窜门。有时候回来晚了,又没有手电筒,外婆会从那扇黑漆漆的门后面拿出两个火把来,用竹篾编制的。外婆在拿火把的时候,总是会惊动鸡舍里的老母鸡。那些受了惊动的老母鸡会发出“咯,咯,咯嗒,咯,咯,咯嗒,……”这样的声音。那个鸡舍就在门后面的楼梯底下。
出了墙门,我们就点了火。火很旺,却不经烧。在黑夜里我们都走得很快,风吹过来,火就更加旺了,往往还没有回到家,两个火把就要烧完。有时候母亲会在点火前将火把稍微受潮一下(往火把上洒些水),可以烧得慢些。在夜路中姐姐拉着我的手,我怕黑,母亲总是往我这边照过来。这样一家人在黑夜中走路,这个火把就显得特别的温暖。
再后来,父亲买来一只手电筒。这样,我们就不再需要外婆的火把了。渐渐地,我再看不到火把了。它是在哪一天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我不得而知。我非常喜欢这只手电筒。总是在和家人走夜路的时候要求由我来执掌。那时候的夜黑得宁静深远,我会用手转动手电筒的头,试图让光线更加聚集成一束。我把它当作玩具一样,不总是照着路,时常举起它,想要照射天空中的黯淡星子。那光柱会伸向遥远的夜空,我很想知道,它到底照到了哪里,尽头在哪里?这样的未知让我觉得美丽。让我想起悟空的兵器定海神针,可以一直通到天上。在很多年之后,我在书上看到过一种事物,叫通天塔,也叫巴别塔。我想,那个时候我一定觉得那光柱已经把天地连在了一起了吧。人总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本事,和天连在一起,即便那时候的我还仅仅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前几年,村里装上了路灯,夜晚变得不再漆黑。这让走夜路的人着实方便了许多。我记得我们以前在没有火把和手电筒的时候,仅仅靠着路基的微弱反光也可以勉强行走。我们会凭着经验感觉到路基和周围的草丛总是会有些许的不一样,它的散射比草丛来得更加直接一些。而现在,我们不需要再作这样的辨认。当周围的事物让我们越来越安逸越来越便捷的同时,我们身上的一种外在视力和内在视力却都在逐步地弱化。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人类越是进入文明,身上的嗅觉和听觉等却越来越弱化的原因。
现在,有些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比如火把和手电筒。有时候想起,我会特别地怀念。而现在的人,已经习惯了遗忘,却不习惯于记忆。那样的夜晚,已经永远离我而去了。只是这些记忆,还会永远存留于一个人的历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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