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出差前一晚，才发现钱包里一文钱现金都没有。“你那儿有现金吗？给我两百块。”我笑着对叶子说：“没有就算了。”叶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追问，继续跟天天玩。过了会儿，我问天天：“你能不能借给爸爸一点钱啊？”天天紧张地说：“你借多少，我就三十块钱了。”我说：“我借五十，到家还给你一百。”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去拿出他的钱包，给了我一张五十块的。他最近有钱了，不但按月从叶子那边领取五块钱工资，表现好了还有最高十五块的奖金拿。表现好的意思就是，他饭后不但要洗自己的碗，还要洗叶子的。其实如今几乎所有地方都能移动支付，现金只是以备万一。我拿着五十块钱回房间放进钱包，才发现，床头上已经放着五百块。我拿了一百给天天，小家伙高兴坏了：“这么快就多了一倍！”看他有种发现了一条致富门路的财迷样子，叶子赶紧警告他：“上学后，不许借钱给小朋友。”天天失望地问：“为什么啊？”“要是他们借了不还给你怎么办？”叶子这话，让天天蔫了下去。
出差
这是今年第一次出差，高铁上我很小心，全程戴着口罩，不但没吃饭，水都没喝，并且尽量不碰任何东西。到郑州是去开一个行业会议，我们公司在那里有展台。到了才发现，跟上海一样，多数本地人也就只是在地铁上才戴口罩。酒店里也只有服务人员戴口罩，来参会的展商和听众戴口罩的都不多。入乡随俗，我也把口罩摘了。饿了一天，晚上本地销售经理请客去一家新疆餐厅大吃大喝。羊肉串、羊排、羊蹄、羊肉汤、烤包子这些摆满了桌子，不但服务员觉得我们吃不完，我们自己也觉得够呛，但等到结账时发现，其实也没剩多少。喝了瓶啤酒，晚上回酒店跟天天视频，爷俩互诉思念之情，突然，他那边把视频关了，我依稀听到他说：“动画片来了。”我理解他，这几天叶子本来不许他看动画片的，小家伙估计憋坏了，看来是获得了某种奖励。虽然我经常吐槽叶子，但她在家里确实不容易，就像这次我出差，家里老少就又都靠她了。算算时间，我在餐厅享受的时候，她可能正在闷热的厨房里炒菜。
猪头肉
会议前两天，跟着那销售经理吃了两餐丰盛的晚餐，第三天他有事儿先走了，我立刻跟当地销售说：“晚上我约了人，不一起吃了。”他笑着对我说：“你这是解放了我啊。”我毫不奇怪，他根本也不想跟我吃饭，有那空，他宁可去陪客户、同行或者回家去看孩子，他有两个儿子。当销售也不容易，我们到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在另一个酒局上喝多了。我当然没什么约会，郑州我没啥熟人，对社交本也兴趣不大，更愿意在异乡的街头走一走。顺着导航去了大润发，买了半斤猪头肉，外加三个酸豆角包子。说起来，猪头肉有两个月没吃了，本来按一个季度吃一次的计划，得9月再吃，但既然看到了，那当然先吃为快。郑州的猪头肉比上海的好吃，或者说，更接近我老家那边的味道。我还买了一只道口烧鸡，这是我答应天天给他带的。好吃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吃完这个，四大名鸡就吃了三种了，只差符离集烧鸡。沟帮子烧鸡是去年去辽宁出差时带回家的，叶子对它评价也很一般。
最好的状态
晚上有空打车出去转转，跟司机大爷聊得开心。他问我：“你能报销吗？”我说：“能。”“那这两张发票都给你了！”他很豪爽地说。我笑着说：“不用，我就拿这张就行。”他说：“那你拿另一张吧，那张二十多，这张才16。”我微笑但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某种意义上，单就收入而言，我正处于人生中最好的状态。外快这东西对如今的我来说，恰恰是钱少了懒得拿，钱多了不敢拿。比起十几年前刚工作那会儿，苦哈哈地从差旅费里搞个仨瓜俩枣的日子，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了。记得在我曾经工作过的一家瑞士公司，当时规定出差一线城市住宿标准是550块。老外比较大方，这在十五年前是挺高的一个数了，我们单位至今出差标准才300。当时公司也知道那数字比较高，就内部规定，只要花费在440块以内的，都可以额外再领60块补助。这本意是鼓励大家替公司省点钱，同时自己也赚点，但事实是，多数人都努力花到440。对了，那时候酒店里买一些东西，也都可以开到房费发票里的。
做好事儿
开会那家星级酒店不错，价格自然也不便宜，好在主办方拿到了不错的协议价，380元一晚，还含双早。这也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出差标准，于是我跟从武汉过去的那位销售经理两个人住一间。嗯，就是请客大吃大喝那位。他人很好，如果呼噜不打那么厉害，就更好了。作为一个从中学开始住大通铺，跟一群同学在公共浴室光着屁股洗澡，在没有隔断的蹲坑大便的环境下长大的乡下人，我对跟人合住并不排斥，但最怕对方打呼噜。虽然我哥哥也打呼噜，但是他高中开始住校，之后一年我也见不了他几次。他走了，出差最后一天，活动结束后，我就换了酒店，住到火车站边上的汉庭去，一是便宜，二是来得及赶第二天早上7点半的车。背着双肩包，拎着一袋衣服去坐地铁换酒店。在下楼梯的地方就看到一个女士，一手抱着个一两岁的孩子，另一只手艰难的拎起婴儿车往下挪。我紧走几步，帮她把婴儿车搬了下去。做好事儿自然令人神清气爽，更何况，还是好事儿成双。在闸机口，又遇到一个比我更乡下的姑娘，她搞不懂怎么坐车。巧的是，我们要去的站一样，都是二号线倒一号线，于是我一路把她带过去，送她到H口，然后自己转身去F口。
遗憾
遗憾的是，真是老了，搁以前，我会关注一下那姑娘是否漂亮，可如今，我看那姑娘的眼神很慈祥，想的是，我同学的孩子也快有这么大了。说起遗憾，那天跟朋友聊天还扯过。就像一种异乡美食，听说极好，但没去吃过，这是遗憾。去吃了，但名不副实，也是遗憾。可如果名副其实，吃得开心，回到家再吃同类食品就变得味同嚼蜡，依然是遗憾。那么，为了这口吃的，就此留在异乡，舍弃了家乡的种种人和事儿，就不遗憾了吗？好吧，豁出一切留下了，可是，谁又敢说，不会有一天，就像吃厌了家乡味道一样，也吃腻了那种味道，又开始向往远方的其他美味，更有甚至，开始怀念起家乡的味道？如果真发生了，这算不算遗憾？人世间的事儿，很多时候，也就是这样。只是，有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有的人拿不起放不下罢了。比如我们老板最终决定今年不去德国参展了，那些交的钱就都当扔了，对此我就一点都不遗憾。促使他下这个决心的原因，疫情当然是其中之一，国际航班风险太高，而参展的观众肯定又会大幅减少；另一个是往返机票太贵了，要两万五一个人，往常不过是六千。
回家
我躺坐在回程的高铁上，透过车窗看着阳光普照的外面。漫长的轨道上，有一个戴着黄草帽和红袖箍的人，孤单地巡检。回到家，一起吃晚饭，天天给那烧鸡打了96分，跟叶子烧的糖醋排骨并列；而叶子则是说：“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买白斩鸡。”又嘟囔着，大老远没必要带，网上都可以买到。不过，她声音不大，只是习惯性吐槽罢了，而不是多希望让我不开心。就像我会在文章里习惯性吐槽她一样，习惯了，也就好了。烧鸡，天天吃得最多，叶子和岳母都吃了点，她们并不觉得多好吃，但是，中国四大名鸡的名头，还是让大家有点兴趣。
河蚌赌徒 2020年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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