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_经典散文_.

他?他!
     “我给你说个事啊。”他的过渡语。当一件事说完,下一件事他接着说时,“我给你说个事啊。”别人听得不专心时,他又胳膊肘转你,他说的事,你要是不插嘴,他说的这个事以后,没有尽头。你要是插嘴,他马上说,“是你说还是我说。”他继续说。在酒桌上,八个人的话,他得说七个人的话,别人没机会。知道他这样,别人只好洗耳恭听,挨着他的人,不时就被他胳膊肘转一下。一桌酒宴下来,挨着他的人,胳膊生疼。他说的内容很多,只要提起一个话题,他便会说出好多话。新闻、国际时事、社会焦点、热点,还有生活的方方面面。
       刚接触他的人,会被他的渊博而吸引。时间长了,他不断讲着老故事,也在说起新故事。日子在流淌,他的话就不会停。有一点叫人佩服,如说的历史事件能精确到日,讲的国事家事精确到时间地点人物;你和他说过的话,他能原封不动的说给你,即使是几十年前的;话里加上他与别人不同的观点,家是讲理的地方,对女人绝不是疼。
     不光说说说,他还像个演员,三角形的眼睛向下耷拉着,平时说话不瞅人,只在眼的下面漏出来眼神的余光。讲到兴奋处,眼睛像镜子的一道光打开,再一看,哦,他的眼睛原来可以睁开,还那么大,八字形的眉毛为此也横在那里了。手指指来指去,放下,抬起。不时讲讲别人认为不可笑的,他哈哈大笑。别人认为不值得生气的,他怒不可遏。不管谁在,他都是主角。
      他干什么从不和谁打招呼,抬腿就走。他请谁吃饭,从不和你商量。上哪,你也不许问。他走出家门几个小时,你也不能打电话。在家干活,从不告诉呢,起床就干。
四个长把勺子,有两个木头把的,用错了一个盛菜,他大声地训斥你。盛饭饭粒沿在锅沿上,他还是大声地告诉你错在哪里。刷子没放在他摆的地方,他说你。电脑换了背影,他当即改过来。衣服放在柜子里,他说哪哪都是衣服。窗帘挂上时挺乐意,过些日子,数落窗帘挡黑。帮着拾掇杂物,找时说因为别人放的不好,找不到了。这些事,他得时不时捡起,絮絮叨叨。洗衣服,不相信别人,洗多了,又委屈了。洗袜子,就一次不给他洗,他摔门,大声喊。你数落他了,他说他伤心了。生气时好几天不开晴。“我告诉你多少遍了,听着就得了。”他的又一句口头禅。
       他去乌市,“别让我操心啊!”他像哄孩子一样哄你。过人行道,他拽着你的手,拿你当六岁的孩子。
他喊着,“刁刁”,一曲只有一个字的“刁”字新曲,高八度,走了一段钢丝,险些跌了一跤,降到低八度。这时他的歌戛然而止。一眨眼间,从喉咙里硬挤出“刁”字,像在旱冰场滑着,悠扬、动听。一连串的只有“刁”一字的歌,不几天,又飘进你的耳朵了。
      亲戚家孩子学校打来电话,有病了。早上五点钟,他开车接送到医院。本地医院看不了,他开车送到外地,一直陪到孩子痊愈。
      亲戚家拆迁房子,他四处奔走打听,怎样拆比较合理。带亲戚到拆迁过人家了解情况。亲戚工作返岗,他急着帮出主意,找人办理此事。亲戚返岗多花了几万元钱,他的话匣打开了,给你讲上大半天。
下班总能吃上现成饭,他做的。有时豆饭,花上两个多小时。他在别人家正玩着,看做饭的时间到了,谁也留不住他。打电话,没超过三句的。不打电话时,讲上了,就没头没脑。在饭店,你来的晚,他帮你占不上菜的当口的地方。过母亲节,他发短信祝福。半夜,鼻子不通气,他立马倒水拿药,让你吃上。
      他有工作,去干了。领导让他干的活都是闲职,他不理会干啥。领导害怕他,他能把领导的老底,不分场合地揭发。但他说,他拥护党,从不说对党不利的话,他说他靠党活着。
      他当警察那段,他不信地痞比警察厉害。大大小小破了好几十宗案子。
      当老师那段,事过二十几年,他车子陷在泥里,学生帮他拽车。
      他两次下岗,两次复岗。
     上师范时,他是班头,领全班偷梨,一夏天女生都有梨吃。
     得阑尾炎失去记忆,他念了两次初中。他父母结婚三年后有的他,祖代三代呵护。
     他五岁随父亲钓鱼,如今他上河套钓鱼打鱼已有四十几年了。自己织网,自己撒网。一到鱼季,他忙得不亦乐乎。在家补网,为新网装坠子。晒网,整理网。开上车,守在河套,天插黑才往返。撒网几次,十几次。下死网,等上一宿,天亮起网。有时一根不根,没鱼。他没表情;有时几根,有鱼,他乐得像小孩。吃鱼不在话下,一般送人的较多,卖鱼的时候不太多。
     家里接了一个阳台,好多人劝他,阳台的缸、盆、碗、破箱子,破头烂西的扔它或者放仓房里,他无动于衷。缸在他家四十多年了,有人出四千块要买,他都没卖,现在更不能挪出去了。箱子是红木的,衣服放里面不会起虫子,虽然上面斑斑驳驳,不能放外面。盆碗更多了,家里只两口人,这些东西都得留着。但阳台的炊具的家什,被他擦得铮亮。地面像镜面一样。墙面几年了,像是刚刮白的,刷白。自己也好别人也好谁也不许在屋里吸烟。进屋必须穿拖鞋,要不不许进屋。他认为生活必须严肃认真,说你要不信,就看《毛泽东选集》。他的这些琐事所言,就像一本厚厚的书。
      这一本书,封面漆黄,还有点硬度。里面的纸张被风雨侵蚀得薄如干枯的秋叶,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粉末。可它的厚度无人知晓,五十页,一百页,三百页,甚至更多。不是新出的书,不是解放前的书,说的确切些可能是六十年代的书。这书活在新时代了,品读后留在心底的是什么呢?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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