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_经典散文_.

      朋友的母亲来深,作为经常聚集的朋友,我们决定请朋友一家去餐馆吃饭。阿C去接朋友,留下我与阿C的两位同事在座,当然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我天生喜静,不善交际,惧陌生环境。从小到大,似生活在一条包围的圈子里。婚前,父亲用宽大的手掌为我搭起了一道屏障,成家后,婚姻中的男人又接过父亲手中的屏障。我觉得这是世间大多数男人的本性,他们乐意让自己所爱的人,与世界隔着一道距离。阿C每次带我出去吃饭,我不会主动给人倒茶,更不会招呼别人吃喝,猜拳行令的事更谈不上,一切均系阿C代劳。在与人交往的基础上,本就先天不足,而后天亦无余,内向不善言语的性格就此形成。

    现在他们是阿C的朋友,相对来说也是我的朋友。 大家坐在一起应该有所交谈,方显主客之间的和谐和气。作为东道主,我只好简单地寒暄几句,此后再也找不到我与对方连接沟通的那座桥梁。

    他们不同于陌生人,如果完全是陌生人,我反倒不会有这种感觉。他们是介于陌生和熟悉之间的那类人,是以客人的身份需要自己招待与照顾的人。就感觉自己的语言功能实在匮乏,诺大的一个大脑,历经几十年的充填,打磨,按理说早就有一个词库的容量,堆积在那里,排队等候,只需舌头与嘴的动作相互配合、协调,语言就会像春日汩汩流淌的山泉,争相恐后地蹦跳而出。或者更像一列日日训练有素,超持有度的军队,只待军情异动,一声军令,就会推枪上膛,主动出击。让自己与人交往的能力娴熟而不呆板,圆滑而不世故,游刃有余之际,场面看起来热烈而不寂静,温馨而不冷清。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满含歉意而不知所措,无所适从的状态。

    觉得这时只有时间是自己求救的稻草,只好眼巴巴地期待时间。希望这时的时间是一匹赛马场上的骏马,嘀嘀哒哒的铁蹄,可以毫无阻碍地跨过一道道围栏。可以亲临骑在马上感受速度的飞跃,可以享受凌驾时间之上的某种快感,那种到达目的地后的释然心态。却偏偏,它和我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你越往前赶,它越拖你后腿,你快马加鞭,伤的往往是自己。我只好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搭救,把自己从落水的状态拎出,撸顺思绪,力争与时间保持平行。

    转而逃避式的把眼睛移向对面墙上。

    “ 那幅画怎么样?”

    为打破沉寂,我把手指向正门对面的墙上,也就是正席位置后面的墙面,询问似的征求其中一位。古朴的墙纸上,一幅画素淡而雅致。一棵芭蕉树,叶面阔大,简洁的工笔,与整个房间的搭配浑然一体。我不会鉴别画,只好虚心地求教。

   “还不错。”对方认真地看了看画,走近画前细致耐心地欣赏去了。

    另一位像哥伦布突然发现新大陆,光溜溜的头顶似开了一道佛光。“你看,”他说:“南北文化的差异就是很大,你看他整个的装修风格,豪华大气,精雕细刻,连餐馆都装修得这么有文化有品位。”他是广东人,川西南相对于我们所在的南方,他把它喻为“北。”这家廖氏川菜,味道不错。装修古典雅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纯正的中式风格。进门的大厅还设有小桥流水,如果碰上周末,还有传统的川剧真人秀【变脸】,在厅内演出。每每以人满为患,需提前预约,方可排上座位。

    他可爱地掏出手机,说:“我要把它拍下来,发在微博上。”他的话一下提醒了我,似乎一下找到了同类的感觉。我也赶紧掏出手机,楼上楼下地,与他做着相同的动作。紧张尴尬的场面似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心头萦绕的不适似乎亦被温暖的手一下抹平。

    有人与我站在同样的起跑线,心才会平缓舒坦,无虑无忧。很多时候,人所祈求和夙愿的不就是一个心安吗?当然,他们绝不是对你构成心理威胁的那一类人,我的担心只是作为东道主,不能很好地与他们侃侃而谈的焦虑,怕自己因为对他们的招待不周而有的歉意。

    尽管如此,作为单独与人或者说与不太熟识的异性相处的自己,还是被一丝紧张、不安的心绪裹挟。

    当琐碎沉重的踩踏楼梯的响声传进耳道,我长长地舒展了一口气,似乎沉闷得从一条漆黑的隧道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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