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年

3377142384 2021年3月20日原创文章评论311 阅读1827字

21世纪初的大部分中国乡村,尚处在城市化剧变的前夜,因此在很多村里依旧有很多年轻人光着膀子卖力干活的身影,拖拉机、收割机还是“开小灶”的人家用的,满村疯玩的孩童们搭帮结派的场面随处可见,大部分都是男孩子——这也是历史遗留问题吧!村里的老人们常常在路口的暖阳下扎堆儿,也许是在夏夜深邃而迷人的星空之下闲唠家常······那时候的一切都似被绳牵在一起,人一样,物一样。流连忘返是常态,人们的工作也是有时有,有时无,却无人不温饱,无人不快乐。

那时候外出打工、念书的人是很少的,因此小时候的我几乎见过全村人的模样,谁家的新鲜事儿总会如吹喇叭一样被全村人听见,然后传到我的耳朵里。就这样日子一点一点地溜走,许多面孔消失了,陌生的面孔也不常见,许多房子圮坍了,许多房子常年被锁住了。生活的印记就渐渐地随着时光流走,逐渐淡了,但时不时一些残存的记忆会让我窥见那乡村的最后的辉煌,时时如温泉一般,让我的心间尽暖。

那时候的小孩儿无不是期盼过年的。年关将至,便是我挣脱学习这一缰绳的时候。我知道过年时会尝到许多可口的食物,欢喜市摊上或小卖部里的各种烟花爆竹。过年不拿炮仗炸炸冰块,那都不叫放炮仗。除夕夜里是如白昼一般,极少有人在晚饭后我在家里。看漫天各种五彩缤纷升空落地,令人拍手称赞。常常是此地有礼炮,人们围过去,伸长脖子,仰着头,捂着耳朵等待“表演”开始;礼炮熄后,众人便又从空中寻得最灿烂的一处烟花,顺着光与声找去欣赏······我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常常跟着村里的十几个玩伴,走街串巷,欲在这无人管束的深夜放肆地探险。尽管夜深了,兴致仍如烟火一般明空不熄。十二点之前,我想跨年,却总被老爸老妈催着上床睡觉,无奈拗不过爹娘,便只得兴奋地睡下了。朔方的冬夜里,屋中炉火极旺,温暖催人入眠。屋外光影交织,闪烁苍穹,阵阵炮声,如春天一般生机勃发。不知不觉,我便和着旧去的一年枕入了梦乡。

早早地,我便听见厨房里餐具叮咚作响的声音——是老妈在包饺子,老爸在煮饺子。炉火在“吼吼”地在着,烫红了煮饺子的铁锅——打了不少铁底补丁的锅,热得锅里元宝似的饺子在沸水里不停地跳跃、翻滚。伴着湿湿的热气,携着萝卜馅儿的,韭菜馅儿的,肉馅儿的香气溜进我的房间,牵着我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买好的新衣服,便去吃这新年的第一餐。等到各种神啊鬼啊的祭拜完了,鞭炮放完了,便是我跟着老爸出门拜年的时候。早春五六点钟的天还是黑乎乎的,路上早已有不少搭伙拜年的人。先是拜同姓的人,从年长的开始,再到稍微年轻一点的——都是大辈分的。我爷我奶是我们这一圈儿里年纪最大的,因此拜年的人先从我家开始。大家都待得差不多了,便离开后四处拜年。这也是我见识还在黎明中的乡村光景的好时机,不在乎从被拜年的人家里斩获多少“战利品”,反倒是趁机和路上遇见的小伙伴们搭伙儿疯窜着玩儿。有一户人家,房子的门楣极其低矮,因此我常见到拜年的大人们被撞到头,好几年都是如此光景,被我不停地嘲笑。

然而,日子如流水一般不见了。确实,年的气息淡了,因为路口的红灯笼串儿不见了,除夕的夜变黑了、变静了,春晚也没多少人看了。但是,用手机抢红包的人却多了。饺子囫囵吞两个,手机屏前待红包洒来,使出吃奶的劲来摇啊摇,也不过一晚上十几块钱。我呢,也越发无意于买炮仗炸冰溜溜、冰窟窿了,也对贴春联,“萝卜钱子”少了兴趣,因为越长大失望便越多,节日也变的没味儿了。一回,我跟着拜年的人群经过那家有着低矮门头的土屋,不见众人再进去拜个年,门上倒是多了两张白条子。一个人在一旁望着并叹息道:“最后一回了······”那时候的我并不晓得怎么了,只是知道这人家不用再拜了。往后,去拜年的人家一年比一年少,长辈们都老了。从去年过年开始,因为疫情原因,也不见几个搭帮儿拜年的人了——尽是窝在家里和“遥远的陌生人”通过手机相伴······你说手机把人们的关系拉近了,还是互相隔得远了呢?我还能再见几回乡村里过年的“辉煌”呢?

今年,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奋地做过年前的准备,反正年年如此,并且越发无趣了,红包和新衣服早就不是我的诱惑了,却越发被炮仗吓得慌。我以前放什么“二踢脚”从来不捂耳朵,现在连个擦炮仗也要捂耳朵了。神啊,鬼啊的年年拜,但财神爷的画儿虽换了也和没换一样,神秘和庄重感消失了,而我也恰在几天前成年了。真的,过年永远成了我的记忆,不再逢见它了······

没关系,年照旧要过,虽已寡味,却也难以舍弃。这中国的乡村一日尚存,这种年的生命力依然存在。这也许便是情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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