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外,冷雨如丝,刺穿欲前往堂内的寒风,归入泥中。奶奶,于摇椅独坐,那入泥的银丝,仿似在编织她的过往,无声无息。她摩挲着摇椅的扶手,看着院里的那株雏菊,也在念着一个人。
雏菊是爷爷给奶奶摘回家的,他说:“奶奶喜欢雏菊,路边看到的,顺手就摘回来了呗。”平日里,奶奶对这株小东西疼爱有加,偶尔我欲玩弄,也会被呵斥住。我有些小情绪,竟会被一株植物引起妒忌。我曾问过奶奶:“它才是您的孙子吧?”奶奶笑着答道:“比不得!比不得!”
以前,奶奶也没什么嗜好。我家住在农村,古虽有男耕女织,但事实上农村的女性大都会跟着男性一起忙农事——奶奶也不免如此。爸妈在外工作,按理说大可不必耕地,况且爷爷奶奶早已到颐养天年的时候,我和爸妈不止一次劝阻过他们,但是爷爷奶奶每次都笑着说:“年轻时忙活惯了,闲不住。”爸妈曾想过把家里的土地租让出去,可爷爷奶奶对耕种了十几年的土地早已新生感情,坚决不同意爸妈的想法,爸妈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爷爷奶奶以耕种消磨闲暇。
平时,爷爷奶奶忙完农事回到家。爷爷就躺坐在摇椅上,熟练地抽出他的烟杆,在烟斗上装满烟丝,将烟杆稍稍侧一点,点燃后猛吸一口,好不惬意地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美美地闭上眼睛享受着。摇椅和烟斗,是爷爷的老朋友,和奶奶一样,同他走了半辈子。往常,奶奶会从兜里摸出她的老花镜,慢慢带上,眯着眼打开电视机,看着屏幕里的花旦们,时不时跟着哼两首曲子。自从这株植物被爷爷摘回来,奶奶忙完农活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则是照看她的宝贝雏菊。我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奶奶,心里早已将雏菊踩踏了千万遍。
半年前,爷爷被检查出肺癌晚期。无疑,是因为爷爷抽烟引起的。奶奶知道这个消息后,什么话也没说,回到家把雏菊已到了花盆里,带到爷爷的病房。我一路随着奶奶,不经意的一个转身,我看到一滴滴眼泪落到泥土,很快就渗透进去了。没过多久,爷爷离世。入土的那天,下着小雨,稀疏却刺寒。奶奶再也撑不住了,放声大哭,像是丢了糖的小女孩。过了几日,奶奶的情绪稍稍安定了,她把爷爷的烟斗收进了一个盒子,埋入雏菊旁的土里。
爷爷笨拙,我的印象里,他从未对奶奶有过任何甜言蜜语。但是,奶奶也未曾抱怨过。相伴了大半辈子的两人,早已不需要太过飘渺的承诺,相守依然藏在穿堂风中。
冷雨渐停,摇椅也停止了摇摆。奶奶起身,慢慢走向那株雏菊,缓缓俯下身,轻轻抚摸着花瓣。她说:“他回来了。”
姓名:王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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