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逸青
思乡是一种绵长的情绪。常常表现出来的一部分是对家乡食物的惦念。那些从小到大不曾亏缺过的味道,和只有吃不到时才会感受到的味道中的感情。
提到家乡的味道,我最先回想起的,总是在一个多小时的香味中的漫长煎熬后,终于被妈妈端上黑色高脚桌的糖醋排骨。那是搬家前的餐桌,是种宜家卖的由密度板制成的桌子。密度板是将木材削片,蒸煮后磨成细小纤维,加入适量胶剂,在一定温度下压制而成的。所以一旦表面的漆破了,再沾上点水,内部的木屑就会膨胀,形成一个个露着棕黄色木屑的凸起。这张桌子早已不用了,可每每想起糖醋排骨它就又出现了,也带着排骨味道所带的感情。
妈妈把排骨端上黑桌。这不到两秒的无声动画像被一遍遍翻起的连环画。画面是妈妈的上半身,穿着记不清颜色的浅色薄毛衣,可能是淡黄色的,手中是一个不大的白瓷盘,瓷盘泛着淡淡的青色,就是市场中便宜瓷器常常呈现的那种色泽,里面涂着一圈细细的金色圆边,乘着满满的,堆得像小山丘似的排骨。背景是那个虽然买了不久,却因质量不好而起了几个大包的黑色餐桌。画面中没有妈妈的脸,这也不奇怪,因为这个瞬间我必定是一门心思在排骨上,于是低着头,余光将及妈妈的脖子位置,实在没有理由注意到妈妈的脸。值得一提是,从看到这一切的角度看来,我的身高是比妈妈低十几公分的。妈妈的身高是一米六一,而我长的比较快,小学六年级就已经一米七了。而我小学高年级长个的速度大概是每年十几公分,所以由此看来,当时我是在读小学四年级。这画面我必定是亲眼看过的。因为一切都是那样真切,一切出现地都是那样合情合理。这十几年前的一幕现在想起来心里也是一阵温暖。
妈妈做的糖醋排骨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满足了我对这个菜名的全部幻想。一块块形状规则棕红发亮的小排稳稳的趴着,盘底薄薄一层浓稠的酱汁不断的散发出极其吊人胃口的香气。这种带着醋味的气息格外开胃,有着使人感到浑身神经都紧张起来的力量。排骨的口感不是许多时候一味追求的嫩和烂,而是那种可以痛快大嚼下去的筋道。咬下去能感觉到收了将近一个小时汁的肉丝丝分明地错开和断裂的感觉。而那酸甜鲜香的肉汁则随着每一下咀嚼在口中蔓延开来。
小时候多么不懂事,从来顾不得等妈妈一起上桌就火急火燎地让盘子下了一小半。每当这时,妈妈总会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而我,则总会报以一个龇牙咧嘴的傻笑。那时真幸福。
当涉及食物,乡情总会格外浓重。两个同乡人谈起故乡,说到最多的也总是食物。这大概就是中国人特有的对食物的虔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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