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6日,在喜马拉雅上听完《大江大河》四部曲。听了差不多两个月,如果是纸质书,这四部也是板砖厚的大部头了。
《大江大河》四部书全景展现了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的经济、社会、生活的变迁,讲述了在这段我们亲历过的历史转型大潮下,一群平凡人物的生活成长、悲欢离合的故事。前三部书原名《大江东去》,讲述了1978年到1998年间,三位主人公宋运辉、雷东宝、杨巡的故事。续作《艰难的制造》继续讲述了1998年到2008年的故事,主人公换成了柳钧,而宋运辉等人成为配角。四部书格局宏大,全面细致地展现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生活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人们精神思想的巨大改变,称得上是一部讲述改革开放的“正史”,读来颇有些史诗感,也有时代的代入感,让人联想起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吴晓波的《激荡三十年》。
作者阿耐,是这些年越来越火的女作家,擅长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很多都被拍成了影视作品,除了这部经典的《大江大河》,还有《欢乐颂》、《都挺好》等。作为一名工科出身,后又弃政从商、从事管理多年的女作家,阿耐对政治政策、经济改革、企业管理、制造业等方面都有很深入的了解,再加上生花妙笔,娓娓道来,更增添了小说的真实性和深刻度。举个栗子,第四部中讲到精密制造中的淬火、回火等热处理工艺过程,信手拈来,没有工科背景是很难写出这种细节的,让我不由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在大学里精工实习的经历,“车铣刨磨钳铸锻焊”八大工艺,大学里学的一点制造知识早就交回给老师了。
宋运辉是“知识改变命运”的典型代表,家庭出身不好、从小被人欺负的他却聪明好学,抓住1978年恢复高考的机会,成为首批大学生,毕业后进入国企,从最底层做起,一步步成长为大型国企厂长、厅级干部。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成长、成熟,实现了阶层的跃迁,是个励志的成功者,但他并不是一个完人,商场、官场的摸爬滚打,磨砺了心性,磨平了棱角,他也不可避免的变得越来越官僚。他的两次婚姻更有“喜新厌旧”、“攀龙附凤”之嫌,对前妻之于女儿的态度也颇为冷酷,连自己的母亲都说“咱家怎么出了个陈世美”。人无完人,这样的角色才更有血有肉。
宋运辉的姐夫雷东宝,是农村改革的带头人,他带领小雷家人从包产到户,到创办乡镇企业,从全村人吃不饱饭娶不上媳妇,到家家盖新房、人人有劳保,一直走在农村改革的最前沿。但最前沿也意味着高风险,一切都要摸着石头过河。他胆大敢干,但缺少文化,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当过人大代表,也蹲过监狱,在小雷家呼风唤雨,说一不二,最终却落得个众叛亲离,让人唏嘘。这个典型的农民企业家形象,让人想起大邱庄的禹作敏,华西村的吴仁宝。雷东宝个性最为鲜明,前后变化也最大,他对宋运萍的一往情深让人感动,而后来包小三的行为也让人嫌弃。
宋运辉是国有大型企业的代表,雷东宝是农村集体经济的带头人,杨巡则是个体户的典型。杨巡的出身最为低微,面对的困难和经受的挫折也最大最多。小小年纪就扛起养护家庭弟妹们的重担,背着馒头翻过山路挨家叫卖,后来闯东北,当倒爷,几番沉浮,终于闯出一片天地。杨巡本来最为励志,引人共鸣,但现实中的人性总是复杂多面的,阿耐笔下也是如此。特别是后期杨巡的很多无赖手法、黑道手段,又让人无法接受。作者成功塑造了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
《大江大河》中每个主角都有明显的“黑材料”,唯有梁思申似乎是作者的最爱,一切美好的品质和属性都加到她的身上,出身优越,父亲一家是高官特权阶层,母亲一家是富豪大资本家,从小出国留学,聪明、独立、有见识、眼界高,长得又漂亮,几乎是十全十美的人物,却也因此并不十分让人喜欢或感动。可能这是作者心中的理想人设吧。而和梁思申同在一个特权阶层圈子里的其他人物,李力、肖然、梁兄、梁父等,无一例外的都惹人反感,唯有梁的外公王老先生,却刻画的非常有趣,既有东邪黄药师的博学多才、狂傲不逊,又有老顽童的古怪精灵,不失童真,是个一等人物。
第四部的主人公柳钧,是个海归人士,二代创业,对人物角色没有太多的感受(新角色总是不受待见,围绕前几部主角的故事怎么不继续了?),但搞实业、特别是高端制造业的艰难,作者在这一部书中却写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不由想起自己所在的华为公司,其创建与发展所经历的九死一生比起书中的故事也是不遑多让。这个时代,金融、股市、房地产……一夜暴富的神话让人心浮躁,而制造、科技需要十年如一日的巨大投入,需要“板凳要坐十年冷”的毅力恒心,生存环境却是如此恶劣和艰辛。但国之崛起还是要依靠这些制造企业,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中国制造2025已经描绘了美好蓝图,但道阻且长。
我们这代人是伴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大江大河》中的宋运辉、雷东宝、杨巡们就在我们身边。78年恢复高考、农村开始搞联产承包责任制,我们还刚刚出生,没有亲历,但在小学和中学课本中对这些事件都背诵的滚瓜烂熟。80年代粮票退出历史舞台,人们的生活水平逐年提高,家里有了黑白电视机,后来换成彩电,添了洗衣机、电冰箱,开始听说个体户、万元户、倒爷。90年代国企改革,员工下岗,买断工龄,胆大敢干的人下海经商,小平同志南巡讲话,香港澳门回归,我在北京上大学。新世纪到来,我毕业后去了华为,美国911,中国非典,经济快速发展,股市上了6000点,但从此一泻千里。《大江大河》的故事写到2008年,那是不平凡的一年,年初雪灾,汶川地震,北京奥运,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经济危机,四万亿放水,房价从此高启。而现在又是十二年后,又一个轮回,2020也是多事之秋。忆古思今,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变革时代,唯有坚定信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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