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征文网

xueshan1 2022年5月6日原创文章评论51 阅读1439字

故乡,每年到了农历的十月,芦花就全放白了,百余顷的湖里是芦花的海洋,白茫茫望不到边际。高挑的芦苇亭亭玉立在水面上,青青的苇叶衬托着雪白的芦花,随风起伏,窸窣作响,散发出清凉的味道,沁人心脾,使人沉醉。洁白的芦花随风飘扬,飘过湖面,飘过田野,飘过山岗,飘过树林,来到村庄的上空,把村庄笼罩在柔软的芦花里,形成一道如梦似幻的美丽风景。
芦苇是生长在水中的植物,经过水的浸润与洗涤,它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无任何污物;它历经寒暑,经过风霜酷夏,开出的花洁白如雪,如天上的白云般柔美,又如出于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也如梅花香自苦寒来。
秋末冬初的夜晚,月亮升起的时候,那银白的月光与洁白的芦花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在柔美的月光下,在清凉的北风里,苇叶沙沙作响,这声音会令人产生不尽的遐想,会想到一个个春秋的过往,会想到随芦花飘走的时光,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清晨,当阳光重新升起,那金色的光辉洒在洁白如雪的芦花上,红白相映,交错变化,给秋末冬初的田野山川增添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十月的芦花如刚绽放的花朵,如青春少女的豆蔻年华,青白柔软,这是做毛窝的好材料。
吃罢晚饭,割了一天苇子的男人们累得躺在床上酣睡去了,女人们刷好锅碗,伺候老人孩子躺下,便在灯下把剪下的芦花上的苇叶苇梗去掉,再把它分成一绺绺的晾着,然后动手把苘麻搓成一条细细的毛窝经子;等芦花晾成半干半湿时,经子也搓好了,最后便在钉耙(专门打毛窝的工具)上开始打毛窝了。
初冬的夜晚,银白而清冷的月光笼罩着头上沾满芦花的女人们,她们三五相聚,在光亮似铺满银霜的院子中说笑着,手中也忙活着打毛窝的活计。由于干一把湿一把,她们粗糙的手裂开了口子,血滴在钉耙上,但她们会毫不在意地把手放在嘴里吮吮,如很自然地在吮一根芦花或经子,照样有说有笑地打下去。冬夜漫长,一位妇女一般情况下一晚上可打一两双,而那些快手,在大人孩子睡下后,她们只需用手在他们的脚板上简单地比划一下,第二天一早就能把打好的毛窝穿在他们的脚上。
她们打的芦花毛窝是各式各样的:有的毛窝底是用木头做的,叫做高底毛窝,穿这种毛窝可以在雪水泥泞中任意行走而不湿脚;有的毛窝帮使用红绿黄等各种颜色的经子编成的图案,是颇具美学价值的艺术品;小孩穿的毛窝,使用各种颜色的花布,在毛窝的脸上做成老虎头、小猫小狗等各种动物的样子,憨态可掬,萌萌的可爱;还有的用彩色羊毛经子在毛窝上口的边沿编上几圈,显得做工精细,亮出女主人的编制技术颇具功力。各种各样的芦花毛窝形式尽管不同,但都柔软暖和,无论是大雪纷飞,还是三九严寒,只要你穿了毛窝,总觉得脚像靠近火盆般的温暖,保你一冬不冻坏脚。那时的庄稼人冬闲时走亲戚,都喜欢带上几双毛窝。
困难年月的 严寒冬季,大人小孩个个都穿芦花毛窝,脚部的温暖,缓解了腹中的饥寒,稀释了贫穷的苦涩。每到逢集,乡间的土路上常见挑着芦花毛窝赶集的人,集市上的地摊上也常见冻得瑟瑟发抖的农家在出售这种手工产品,他们必须卖出毛窝才能换回一碗热汤,才能买回一点维持一家生命的粮食。芦花毛窝,那时是乡亲们活命的经济来源之一。我也深受其惠,在我读书的日子里,每到寒冬腊月,我总脚不离母亲给我做的那又肥大又温暖的芦花毛窝,穿着它,我温暖而又有尊严地坐在教室里,幸福无比。
困难年月,芦花把故乡人的家支起 ,把日子过好,把好日子延续 ,这就是它的一生,它与乡亲依偎着共同酝酿着一个冬天的美梦;如今家乡人已经很少再穿毛窝,但芦花并没有退休,它正与绿水青山一起共同筑起一个美丽的家乡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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