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征文网

 

胡言乱语(一)

胡言乱语源于胡思乱想。

是否所有人都能从人类这个群体找到归属感,是否每个人都能从某个群体找到归属感,是否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人。

如果一个人不必然能拥有归属感,那么这种人就可能成为一座孤岛。

一个人如果是一座孤岛,他不会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也许他会希望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但他做不到,这个世界也做不到。

一个孤岛一样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找到归属。他想回家,但他更想离开;他想朋友常伴左右,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朋友。

孤岛没有任何补给,向外踏出一步就能获得所需,他偶尔也会踏出一步,但下一步却总是后退一步,他习惯于将自己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如同存在于世界之外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从生物学上告诉他,无论他是有心理疾病,还是有反人类倾向,他都是个人,至少拥有人类的躯体。

如果拥有从生物学上拥有人类的躯体就是个人,那做人与不做人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有心理疾病,如果心理与多数人不同便是病,那就有。

他没有反人类倾向,他只是不关心人类存亡,如果他能毁灭人类,他绝不会毁灭人类,如果他能拯救人类,他也绝不会拯救人类。

除了不作为,任何毁灭人类的作为都不会是他的作为。

这个世界从文化上告诉他,拥有正常的人格和情感才叫作人,他也能算是个人。即便是座孤岛,也是世界之内的孤岛。

孤岛是世界定义的,孤岛可不可以定义自身。人是世界上的其他人定义的,人可不可以定义自己,可不可以认为自己不是个人。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不是人的时候,人类群体中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精神病患者。

是否像个人就够了,没必要真做个人,也许他真的只是像个人而已。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就注定了成为一个人,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他不是不想死,只是恰好还活着,不想死只是因为还活着而已,死后所有意义都会消解。

生而为人,他很无奈。

 

每个人在下一刻时间里都像是薛定谔的猫,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

此时此刻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精明干练的年轻女性,她的着装和举止十分得体,气质非凡,充满着自信。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甚至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因为他非常不自信。

自信是一种力量,每个人都曾拥有这种力量,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拥有这种力量。

他日因,今日果。

一个男人的不自信往往隐藏着自卑,他并非从一开始就是个自卑的人,他曾经非常骄傲,因为他无知。

他曾自暴自弃,因为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而一个人只有经历过失败和挫折,才会感到自己能力的有限。

在那个生养他的小地方,他是个相对优秀的人,优秀得轻而易举便离开了那个地方,可惜他的那种相对而言的优秀在更换参考目标之后便黯淡无光。

他就像夜里的萤火虫,在夜里发光发亮如同神圣的萤火,一旦进入白昼便失去任何光彩,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丑陋的虫子而已。

其实他没有那么不堪,只是过于脆弱,脆弱得没能从黑夜与白昼的巨大落差之中走出来。

他从小就显得聪明而出众,所以他骄傲而自负,于是他变得无知而自大。

自负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大。

环境常常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他在那个近乎封闭的环境下游刃有余的生活着,别人用尽全力无法达到的目标他轻而易举地便能成功,可惜的是他没有抬头仰望星空,因为星星的光亮可比萤火虫更加闪耀。

如果曾早一点仰望星空,他一定能认识到自己的无知,但他却沉溺在自己的光亮中无法自拔。

那个时候的他不会因为知道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无能为力,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有着无限的潜能,但现在他的无能为力却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无知,因为这个世界沉重得让他无法承受。

封闭的环境让他陷入了一种自我满足的状态,变得停滞不前,因为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但终有一天他会走向外面的世界,因为这个时代几乎每个人都走在同一条路上。

他属于走得较快的那一类人,然而在即将走向外面的世界之时,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无知而又自大的人。

他离开了曾无比熟悉的地方,进入另一个陌生而无助的地方,从此熟悉的地方也会变得陌生,因为他再也不属于那个生养他的故乡。

故乡从不曾抛弃任何人,但故乡会变得陌生,因为离开故乡的人在不断地抛弃故乡。

离开通常都会伴随着失落,他本就如此的脆弱,脆弱得在进入外面的世界后被那巨大的落差所击败。

浑浑噩噩,一蹶不振成为了他新的形象,这丝毫不值得可怜,活该如此,因为一切收获的果源于自己种下的因。

此时的他是他最讨厌的样子,但他不得不按照自己最讨厌的方式活下去,因为一切都只能归咎于自己,他不值得被拯救,因为他放弃了自我救赎。

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充满了好奇,在心中不断与自己做对比,发现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的自信,并无比怀念曾经那个骄傲的自己。

他面带微笑,伸出了右手,并说了一句:“你好……”

他大学毕业不到一年,千辛万苦找到一份薪资微薄的工作。工作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这家公司已经濒临破产。

他很好奇这样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怎么会接受自己这样一个平庸的大学毕业生,显然这也是一家平庸的公司。

他今年才24岁,但被生活打压的他早已没有了年轻人应有的热血豪情。

一个人从高傲自负变得自卑懦弱往往只需要大学毕业。

他不关心公司是否能脱离倒闭的局面,他只关心这个月能不能拿到工资,与朋友出去喝酒。

无论是绝望还是希望,在酒精进入血液里流淌麻痹大脑的时候,都是无望和虚妄。

但生活有时候会给人一点小甜头,他被指派与另一家公司商谈合作。

此时此刻的场景,正是他与另一家公司代表人见面的场景。这家公司可谓朝气蓬勃,而他和他所在的公司就显得暮气沉沉,尽管他们都很年轻。

她也微笑着伸出右手,礼貌性地与他握了握手。

商谈结束,他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女人。要想改变男人的注意力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看见另一个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女人。

这个时候他的视觉注意到了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可惜并不是他认识的人,更可惜的是他即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在他的意识从之前的女人转到眼前的另一位女人的一瞬间,一辆车飞驰过来,将他撞倒在地。

他感到一阵持续的剧痛,意识随之渐渐模糊,疼痛逐渐消失。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好像要飘起来。

他看到无尽的黑色,如同白昼;他看到无尽的白色,如同黑夜。在黑与白的交融中,他失去了意识……

在经过短暂的无意识状态之后,他真的飘起来了,不再有疼痛,甚至还有一种飘飞带来的惊喜。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能感受到惊喜,突然一阵惊恐,然而他连惊恐的感觉也已经无法再感知到。

他低下头,看到了和一具自己一模一样的躯体,流着血,还有人围观着。其实在此之前他先看到了自己飘着的身躯,和地上的有所不同,因为他现在一丝不挂。

他现在不仅感知不到自己没有穿衣服,连四肢都已没有知觉,就像一个植物人,其区别就在于他现在是飘着的。他看到自己飘着的身体已经有些许透明。

他终于明白,从生物学上讲,他已死亡。

他飘着,一丝不挂的飘着,强迫自己有羞耻的感觉,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这种能力。

他也发现周围的人看不见他。

他还想看看地上的躯体,那具躯体承载了他的意识已有二十几年。但他已没有机会,现在意识所在的些许透明的躯体越飘越远。

他没有感觉到风,但他知道自己相对于地上鲜血直流的身体愈来愈远。

他终于明白了人的死亡就是灵与肉的分离,除了死亡前的一段时间外并不痛苦。

不舍?他已没有这种情感。

他失去了除了视觉以外的所有生物感知能力,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还存在,以一种物质形式之外的形式存在。

世界无比的寂静,喧嚣的尘世就在眼前,围观的人在不停说话,但他听不到。                                                    

没有声音的世界多么无趣,但他感受不到那种死寂,也无所谓有趣与无趣。

他失去的不只是感觉,还有喜、怒、忧、思、悲、恐、惊的感情。

失去了七情,六欲也同样不在拥有,没有欲望自然不会有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有意识存在,不知道没有了物质身躯的自己是如何感知世界的。

也许欲望和情感是生命才能拥有的,他失去了生命,也就失去了这一切。

他现在还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光,因为此刻与生前的世界毫无两样,除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还能思考,回忆,却不能带一丝情感和欲望。

他确定自己已经死了,却并没有悲伤的感觉。

一个人失去一切不可能不悲伤,除非他不是人。他现在还是人吗,他自己觉得不再是。那是什么,灵魂?

他想起曾经有一位老师问道:人是什么?他回答说:人是一种具有自我意识的高智慧碳基生命,是一种承载着意志的物质组合形式,但这种意志是否属于自由意志还有待商榷。

如果这就是他所认为的人的定义,那么他不再属于人这个物种。现在,他已经不能再用物种这个词来辨别,因为他已经不再属于生命这个类别。

他只能算一个意志,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原来意志并不需要物质来做载体,可以凭空存在于宇宙之中,那宇宙是否存在一个至高意志。

这是否会让人细思极恐,如果存在某种至高意志,人类就一直活在其监控之下,也许这个世界只是一场自我演化的游戏或实验。

是否又有可能这种意志根本就不关心人类的存在,是更高维的存在,两者之间毫无利害关系,毕竟同一个世界也是无数个世界。

至高意志的存在与否对人类来说没有意义,人类未曾受其影响,或者是未曾察觉到到其影响,两者都好,因为未知和无知是一种幸运。

如果人类的世界是被某种高维度或高层次的意志所控制的,那么无知和未知就是最大的幸运。倘若人类对被控制这件事情有所了解,那一定会产生很多痛苦,被控制而不知不会让人感到痛苦,知道被控制而无法反抗才是最大的痛苦。

未知让人恐惧,无知让人无畏,恐惧和无畏共存才能让人生存下去。

人类其实知道自己被控制着,被基因控制着,但毕竟是身体里的东西,还不至于让人陷入宿命论的恐惧之中。

人类与动物不同的是了解自己是怎样被控制的,却依然被控制着,至少在被控制这一点无异。

他曾觉得人的意志在死之后便会烟消云散,没想到这个世界可以承载毫无意义的意志。

意义从来都是针对于人存在的,他不再是人,也不再具备意义。

也许这个世界的存在本就毫无意义,所有意义都是人类为自身的存在而创造的,也许人类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为自身创造意义。

他生前从不相信存在死后的世界,现在发现死后的世界与现实世界是同一个世界,只是有些东西只有活着的生命才能够承受。

 

胡言乱语(二)

他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他明白绝对的自由就像物理学里的理想状态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越是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就越有人追求,所以自由成为了一部分人的人生追求,让他们的生命对自己而言有了意义。

绝对的自由不可能实现,因为人在活着的时候受物理的限制,受道德、法律、情感的限制。

他发现即便人死了也不可能实现绝对的自由,他现在不受物理、道德、法律、情感的限制,但却并不自由,他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在限制他,但的确被限制着。

在目前的社会阶段,好的生活必然以牺牲一部分自由为代价的。人类社会设计出各种规则,限制人的自由,以构造一个利于协作、管理和更加安全的社会。

现代人更多是社会生物,而非自然生物。自然生物本就要受自然法则所限制,而进入社会的人类不仅没有完全摆脱自然法则的限制,反而被更繁复的社会规则所限制。

在目前这个社会阶段,道德、法律以及各种社会规则是人们获得更好的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必需品。

任何限制都会导致自由的丧失,但自由早已被人重构,因为人类这种生物既擅长抗争,也擅长将一切自我合理化。

失去的已不是自由的必然要求,所拥有的变成的自由的现实样貌。

求而不得的痛苦每个人都会经历,摆脱这种痛苦也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因为谁也不想持续性地痛苦下去。

他们或是选择忘却,或是选择放弃,或是强迫自己妥协,将求而不得合理化。

其实自由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定义,每个人所满足的自由就是真实的自由。

这同样像是一种自我合理化的妥协,但这种妥协若能让人快乐,又有何不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对绝对自由的追求,况且绝对的自由本就不存在。

法律保障自由,所以法律凌驾于自由之上;法律也保障平等,所以平等伤害自由。

人们追求自由,但获得自由却可能以伤害他人为代价,这种自由对获得自由的人来说是真实的自由,因为获得了自由带来的真实的快乐,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种自由是狭隘。

人们追求平等,平等就意味着没有人应该被伤害,也不应该为了自由而伤害他人。

如果自由和平等只能二选其一,欲望会促使人选择自由,而理性会让人选择平等,因为如果所有人都追求自由,那么就只有拥有暴力的强权能够获得那狭隘的自由,而弱者的损失就只能成为拥有强权的人获得自由的代价。

平等也是一种妥协,因为人类社会无法保障每个人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平等,至少做到将互相伤害降到足够低的程度。

一个慈悲的人总会奢望众生平等,众生平等如同自由一样可望不可即,因为这只是违背自然法则的一种理想。

这种理想虽然无法实现,却能成就一个慈悲的人,因为一个人的确可以因为追求理想而变得伟大,即便他们的理想从未曾实现。

悲剧对于人类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悲剧之中透露出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可敬。

悲剧被视为喜剧的内核,这本就彰显了人类悲哀的一面,因为喜剧在带给人欢乐以外的另一面展示的是一种妥协。

这种妥协也可以是一种乐观,还是因为求而不得便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有一天会不求而得。

现代社会只保障以不危害其他个体和社会为前提的自由,因为人类从来都心比天大,不加限制的人常常无法无天。

这个世界的人总有一种自以为是的特质,特别是在谈到自由的时候,特别是某些长辈、老师之类的人。

他上学的时候是个不守规矩的人,讨厌被限制,所以被老师请去喝茶就是家常便饭。特别是初中时期的他,他总觉得初中生大都是些混蛋,因为他那时候就是个混蛋,自以为是,不可理喻。

老师们总喜欢问一句为什么,而他总是回答一句:有些事情不需要为什么,我那样想的,所以我那样做了。

他也明白这绝不是老师想要的答案,这样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老师却恰恰需要另一种没有意义的答案,因为他们擅长于自我欺骗。

这就是形式的力量。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学生的一个认错和道歉,即便他们心里明白学生并没有认错也并没有想要改错的意思。

他们只需要这样一个形式,不知道是用欺骗自己的方式欺骗别人,还是用欺骗别人的方式欺骗自己。

他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在追求自由。听到这样的话的老师基本上都会自以为是地说:你以为你追求的自由就是真正的自由吗。

其实也无可厚非,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对自由的标准。但因为自己的标准而否定别人,那就是对自由最大的污蔑,这样的人不配讨论自由,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曾经无数次被否定和打击,但没有任何人曾改变他对自由的追求,即便他自己也觉得有以自由的名义行事的嫌疑。这就是自由的伟大之处,让人无比的坚定。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关心别人对自由的定义。他觉得只有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自然改变才会改变一个人对自由的看法。

于是他给自己追求的自由下了一个定义:于我而言,我的自由就是拥有我所认为的自由就是自由的自由。

要想阻止一个纯粹的人追求自由是绝不可能的。也许生活会让人变得越来越苟且,但生活却无法将自由从一个人的内心里抹除。

现在的他更是明白了,一个理想主义的人对自由的追求到死也不会停止,除非他变得现实。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欲望,但对自由却还未放下。他不禁想到自由和欲望之间的关系。

于人类而言,自由也许就是一种欲望。

圣人言:食色,性也。食与色,是人类最本能的欲望。而自由却来源于本能,又超脱于本能。没有人能对自由下绝对的定义,她如同“道”,只能是“道可道,非常道”。

每个人都有对飞翔的向往,一个人对自由的向往大概是从飞翔开始的吧。每个人小时候都希望有一双翅膀,飞翔是人类的一种欲望,自由又何尝不是。

活着的人无法获得绝对的自由,但他们能得到令自己满意的自由。这样的人并不多,他们的自由来源于欲望,却因更高的精神追求使得自由超脱于欲望。

而精神追求又和欲望有着怎样的关系?也许是人类独有的欲望。

他好像踏上了飞翔的第一步——飘。他不知道能否达到达到庄子说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

活人不能得到的自由他得到了,活人得到自由的乐趣他却无法得到。他现在是一个意志,又有些自由了,这就是所谓的自由意志吗?

他飘得越来越远,他看到一家三口在草坪上坐着,小孩与父母嬉戏玩耍。他觉得这个小孩多么幸福,拥有父母的陪伴也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他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父母的陪伴对他来说便成为了一种奢侈品。他应当有羡慕的感情,但他并没有。

此时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其实在死的那一刻就想到了。

在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如果他的心里还在惦记着什么的话,那就是父母;如果有什么不舍的,那就是父母;如果有什么遗憾的,那就是无法靠自己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

也许他并没有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的能力,但他却是为此而活着的。

很多人都明白应该人生要为自己而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

他就做不到,他无法从为自己而活中找到乐趣,也许生命本就不能为他这样的人格带来乐趣,于是他选择为父母而活。

他想到要是没有父母的话,自己早就已经像这样飘荡于天地之间了。

世界上一定有些人把为别人而活当成最大乐趣,他们能在这样的生活里找到快乐,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来源于他人,他们无法无法找到为自己而活的理由。

同样会有些人认为这样的人有心理疾病。如果这就是的话,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一切都是因为情感,他对父母的情感就是有如此之深沉,他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父母。

这显得他是一个崇尚孝道的人,但他觉得孝道已经是历史的糟粕。现代中国人的孝道是文化传承的结果,而孝道早晚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在儒家文化传统中,家国天下的地位总是高于个人,一个人活着是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发展,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个体意志会越来越成为主流,一个自由平等的社会不应该总是搞集体主义,个体的意志自由将成为主流意识形态,传统的家庭和家族观念将逐渐瓦解。

尽管他的内心倾向于否定孝道,但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个孝顺的人。但孝顺应当分为“孝”和“顺”,他对“孝”没有什么理解,但“顺”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一个孝的人,因为顺比孝更难做到。这个世界上不只是父母喜欢干涉孩子的人生,孩子也有安排父母生活的想法。

这一切的初衷也许都是因为爱,因为己所甚欲,便容易强施于人。

不同时代的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往往不同,也就是所谓的代沟。他曾经十分不理解长辈的行为和生活方式,后来他理解了,却仍然没能让他成为一个“顺”的人。

也许他的基因就决定了他无法顺从自己看不惯的事情,他总想去改变,改变他人,也改变自己,结果是两者都没能成功。

基因就是一个人的天命,他不是一个信天命的人,但他觉得有些东西是基因决定的。

如果一个人的基因里存在恶的种子,那么这个人很大概率会成为一个恶人。

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与生活的环境、受过的教育、生活的经历等都有关系,而他却觉得这些都只是催化剂而已。很多人接受了同样的教育,生活在同样的环境,最终却成为了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人,这就是基因决定的。

基因制定了一部分人性格的模板,很多人按照模板而成长。

一个人在基因里强效制定了一个恶人的模板,却接受了善的教育和环境,这个人最终也许还是会成为一个恶人。而催化剂也是有效的,它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一个人,让其结果与模板显现出差异,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让结果与模板截然不同。

人类因多样性而进化,因多样性而存在并生存下去。

多元引发冲突,冲突促进繁荣;单一产生和谐,和谐导致灭亡。

他对基因决定了人多少不再感兴趣,他现在已经没有了DNA这种物质形式。

他确实是一个孝顺的人,但现在这个词无论是作为名词还是动词都已与他无关。

他能想象到父母得知他的死讯的时候有多悲痛,他也想拥有这种悲痛的感情,而他现在的意志里却并没有。

一个人会因为伤心而避免去想一件事情,他现在没有这种烦恼。如果作为一个人,一定会因为自己爱的人的悲痛而悲痛,在失去这种感觉的时候,会产生多么虚弱的无力感。

而他现在连这种无力感都已经失去,他明白父母肯定会为了自己而痛苦,如果自己有感情的话也会如此。因为没有感情,他不断回想与父母度过的时光,点点滴滴都让他十分难忘和享受,其实他现在已经无法感觉到快乐与痛苦的情绪,但他还是不停地回忆着。

也许这就是他仅存的感情了,所以,他很珍惜。

 

胡言乱语(三)

对人类来说,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比如宇宙是否有终极答案,这个答案是否能被找到都是未知的。

人类是一种对未知充满恐惧又充满好奇和向往的生物。也许终极从来都是伪命题,人类在存在的期限内都将在无知的自身和未知的宇宙的桎梏里苦苦探索。

他很悲观,他认为人类终将灭亡。在宇宙的尺度里,自诩为智慧生命的人类无法翻起波浪。

也许在宇宙的不同时期都存在过智慧生命,也曾存在过灿烂的文明,但无一例外多化作了宇宙尘埃。

人类的宿命,就是在孤寂的宇宙中孤独的诞生,然后孤独的消亡。

也许基因就是此刻的自己,基因就是一种意志。

基因拥有繁衍欲望,人类生殖的欲望便是来源于基因;基因甚至拥有智慧,因为倘若基因没有智慧,那么人类的智慧又是如何产生的。

或许人类引以为傲的智慧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因为人类的智慧让自己以为拥有了自由意志,而一切依然处在基因的操控下。

基因通过控制人类繁衍而完成自身的繁衍。

自由意志,也许不过是一种自由的假象,而拥有自由,则更是一种自我欺骗。

他很疑惑,基因和宇宙的本源是否有某些相似性。

基因控制人类而让人类无法感知,宇宙是否也存在一种意志在掌控时间、空间、物质和能量。

即便宇宙也是一种自我生长的生命体,这种生命体是否存在自我意志都不会对人类造成影响,因为宇宙无论在时间还是空间的尺度上都与人类处于两个极端,两者的存在与消亡都无法互相干涉。

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基因也便消亡了,他现在作为一个意志,却还是基因缔造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自由的意志还是基因的傀儡。

人这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再不会因为优于他人而高傲,也不会因劣于他人而自卑。

果然,钱财是带不走的,贴身的衣物也是如此,所以他现在是一丝不挂的,也是虚无缥缈的,他现在的身体,甚至都不是一种光学效应,因为无法被感知与检测到。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波还是某种粒子,倘若只是一种玄幻的虚无,那么他的意志是寄托在什么之上的,难道意志本就可以独立存在。

意志需要实体或许不过是人类的固有思维,意志可以独立存在,那么独立存在的意志消耗的是哪种形式的能量。

如果意志的存在不需要消耗能量,那么世界上真的存在于能量于物质两不相干的东西么?

中国人在祭奠死者的时候,往往会烧一些代表财富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死者能否收到,但还是会这样做以求自我安慰,也是自我欺骗。

他现在很清楚,这一切他都收不到,包括亲人的思念。

世间的一切情感与欲念,都与他无关,因为他可以理解那些感情,却无法拥有,也不可能产生任何触动。

作为一个无欲无求的意志,他很安心地做一个死者,他不禁思索到自己活着的时候可曾后悔过什么。

如果一个人得知自己将在24岁死亡,他一定会做一些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花开春不暖,日落夜犹寒。惊蛰友不在,来时把酒欢。

曾有一个倒春寒的惊蛰天,他离开了他的朋友,去往了另一个城市,他总想着朋友之间是有机会再见的,可惜如今那便是最后的诀别。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而明日也可能是死期,在死期到来之前甚至来不及买个保险。

今朝别有时,他日聚无期。未来本就充满了未知,谁也不能在意外死亡之前向亲友好好道个别,而人岂非是为了未知而活的么。

倘若所有事情都会有预料的结果,人就可能再也无法拥有快乐,因为人如果失去了痛苦也绝不会享受到快乐。

当然人也不能失去必定会产生预料结果的事情,如果死亡不必然来临,人类现有的社会秩序必将崩塌。

但似乎没有这种如果,因为宇宙中只有死神是永生的,甚至连宇宙都不得不走向死神的怀抱。

有翼林出向上苍,五足地落择日亡。

他常常想象自己是那只没有脚的鸟,要么就一直飞,直到死,要么就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

但他既存在于世界上,也不是那只没有脚的鸟,甚至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苟且直到死亡。

死亡到来的时候绝不可能延后,而如果能够延后,他现在应该还能拥有感情,所以除了可惜没如果以外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人总想将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延后,只因为明日太多,有时还会失去很多享乐的机会。

时下所及,勿谈珍惜,既然拥有,便请挥霍。

过去对现在说,你虽然还在未来,但我并不期待;未来对现在说,你尽管已经过去,但我并不眷恋;现在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没有眷恋,更没有期待。

此时此刻的他再也不在乎过去和未来,一方面因为他没有这种能力,另一方面因为他连现在都无法掌控。

一直以来他都不太想活的太久,像他这样找不到为自己而活的理由的人本就对活着没有太大的欲望,当然作为一个人,他总还是害怕死亡带来的痛苦的。

他想着只要健康地活四十岁就足够了,因为还年轻的他还无法想象到四十岁以后生活的乐趣,他不想成为油腻的中年人,更不想成为身体衰弱的老年人。

世事难料,四十岁成为了空想,二十四岁便走到了尽头。

他讨厌那种油腻的人,无论是外貌形象还是为人处世等方面,好像人一旦进入中年就不得不面对这些,生理的衰弱让大多数人不得不变得油腻。

他从来都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他不愿意遭受病痛的折磨,宁愿死也不要因为病痛而让亲人担忧。

他很爱干净,然而一个人在病痛面前往往会变得不堪,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肮脏都是他竭力避免的,此时他也已经避免了,因为他已死。

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很丧的人,不会过多地怀念过去,也不会太向往将来,若没有牵挂,早已一走了之。

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不喜欢竞争的,他便是这种人。有时候他会怀疑是否是由于自己能力不足而逃避竞争,其结果是否定的。

他从小就是优等生,但他依然放弃了许多能够争取到的东西,即便有些东西很有诱惑力,他只是怕麻烦。

他不是想成为魏晋时期那样的淡泊名利的隐士,仅仅是不愿竞争而已,这是基因塑造的扎根于性格之中的特性。

然而在这个时代,竞争如此激烈,不竞争也就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物质生活,更会造成精神生活的困扰。

他不是圣人,不喜竞争的性格使他在事业上郁郁不得志,却又使他在精神上获得一种知识分子的清高。

他没有将所学知识变现的能力,于是欺骗自己说不想将喜欢的东西沾上铜臭味,但无论怎样的安慰与自我欺骗都无法掩饰他在世俗上的失败。

他自诩为一个理想主义者,有孤独的内心,却也有世俗的欲望。

世间的烦恼大都源于欲望和欲望不得满足,现在的他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他已经失去了烦恼的根源。

一个人如果无法成为想成为的那个人,他往往会安慰自己说从未想过要成为谁,只愿做理想中的自己。

这一点都不可笑,欺骗自己与他人无关。

跟随他人的脚步,只能找到自己的坟墓。

他不愿意去竞争,因为知道自己是不会满足的,所以干脆让自己无法拥有。

不知不觉夜晚已经到来,这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知不觉,他死亡后的第一个白昼已然结束。

现在他发现了另一个特别之处,目光所及,皆能清楚显现。他本已没有眼睛这种生物器官,目光只是现在的自己感知世界的视觉能力一种说法。

正常的活人是没有夜视能力的,他却有,因为他不是活人。

这是否说明死人感知世界并非视觉,而是另一种与物理宇宙直接相连的感知方式,但为何无法感知声音这种物理因素。

他不再纠结,何止声音,连力这种最基本的物理因素同样与他无关。

人死便是寂灭。

他不受控制地四处飘游,高楼大厦和断壁残垣皆有所见。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何其之小,同时又又何其之大。

人活着总要用一套理论借口来安慰或者欺骗自己,不然无数的不如意会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家庭条件,有着不同的天赋能力,无论是不是公平的,但这就是事实。

人基于相对自由的意志,此刻的一切都源于人生中的各种抉择,即便是在很多信息不明的情况下所做的决定,但的确是自己的选择。

很少有人会因为不满意自己的生活而寻死觅活,因为有些事情也许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但这些事情绝不是做不到就活不下去的。

不切实际的活着的状态只能叫生存,脚踏实地的活着的状态才叫生活。

没有人是奴隶,但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奴隶。

大多数人活着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没有意义,只是无数没有意义的意义组成了最大的意义。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只是因为看到了更好的却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过是欲望使然。

世俗的人无法摆脱欲望,大多数人都浑浑噩噩的活着,这是不可避免的。要想活得相对快乐,还是自我满足就好,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要自怨又自艾。

大城市的夜晚里流淌着欲望,如果他还有欲望,一定会因为这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而难受。

还好他现在既没有欲望,也没在大城市,同时也很庆幸死亡在带走他肉体的生命的时候也剥去了他的欲望。

他也没有了其它情感,难道所有的情感都是因欲望而生吗。

他在夜晚的乡村田野间飘游,好似小说里的午夜幽魂。但此处既不是兰若寺,也没用宁采臣,更没有小倩。

他的家本就在很远的地方,此刻无处是家,又无处不是家,然而死人是不需要一个家的。

他想到自己的童年是何等的快乐,不似后来在大城市里打拼的苟且。

他出生在一个十分不错的家庭组合里,有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只是一直不满意身处的环境,想挣脱,想改变。

他一直到死都没改变所处的环境,也没想到一事无成的自己在24岁就离开了人世。

而事实上无论是否有所改变,他已经算是所在群体里不错的个体了,他考上了大学,在大城市里工作。

但这一切都不应该作比较,差距都是比出来的,而落差和痛苦也是比出来的。

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的阶级多么困难,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此。

小时候很快乐,或许只是因为无知,无知而寡欲,寡欲而易满足。

欲望可以无限放大,却不能被消除,除非身死。肉身是欲望的傀儡,欲望是肉身的主宰者。

他在二十几年的成长中懂得东西越来越多,唯一没懂的是不知道如何抵制欲望和消除欲求不得的痛苦。

人可以决定明天怎么做,却无法决定明天怎么想。

每个人在小时候都有一个简单的梦想,并决定走在梦想的路上,但后来就没了,也许是变了,也许没了就是没了。

他读了不少书,虽然还达不到知识分子的要求,却也拥有极其丰富的精神生活,但其中有一半都是迷惘和痛苦,还好另一半勉强能让他满足。

也许是读的书还不够多,也许读得还不够透彻,他想一直读下去,直到后来没有时间读书。

 

胡言乱语(四)

在死亡后的十几个小时里,他在飘荡的过程中看到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长辈照顾小孩的场景。

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毕竟除了胡思乱想和回顾短暂的一生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小时候的确很快乐,大多数人的童年也都是如此。

很多人小时候总梦想着快点长大,他却不一样,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一个人如果从小就不想长大,就可能成为一个逃避现实的人。

他知道长大后不得不离开生活多年的故乡,也不得不接受亲人的生老病死。

这样的结果最终还是来临了,在某一年,他接连失去了外祖父和祖父,然后他又离开了故乡。

他无比希望离世的至亲之人归来,却也很少再回归生活多年的故乡。

逝去的亲人未曾归来,只能在梦中缅怀;离开的故乡变成远方,最终在心里存在。

故乡适合存在心里,就如同一个旅游目的地,在那里可以短暂的逃避世界,却不能长久地待在那里,因为那里平淡得令人窒息。

人们背井离乡去迎接新的生活,留给故乡渐行渐远的背影,献给城市热切逢迎的笑脸。

他在那一年失去了两位至亲,余下的亲人现在又永远地失去了他,此时应当已经得知了他的死讯。

他能想象到亲人的悲痛,但他此刻已无法感受到他人的悲痛,连自己的也不行,当然他再也不会拥有任何痛苦。

人在一生中往往会不断地与家人产生矛盾,做出很多伤害感情的事情,也许是因为这是成本最低的发泄不满的方式,也许是因为家人之间的感情最为稳固。

大多数情况下与家人的这些矛盾与互相伤害最终还是像落进流淌不息的河流里的污泥,或沉底,或流向下游,最终绵长的河流里还是清澈的河水。

他与亲人和长辈生活的这么多年里,也做了很多被称为“不懂事”的事情,他常常与他们争吵。

小孩子做到懂事如果不是一件幸事,那就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不过是孩子,本不必承担起那种他们的年龄不应当承担的责任。

那些早当家的孩子的确是更会生活,但并没有生活的更好,作为孩子,他们本应当拥有无忧无虑的玩耍和学习的机会,但那个时代的社会条件使他们丧失学习的机会。

一时的穷苦往往就导致了一世的穷苦,童年与青春从来都是转瞬即逝,这最珍贵的时光一旦背负上生活的压力,这种压力也许就会伴随人的一生。

他的童年算是比较快乐的,童年也是他最为怀念的时光,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的亲人都还在。

任何人在长久相处中都会产生矛盾,会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这无可避免,因为人与人之间就是不同的。

如果两个人之间很容易就产生矛盾,不是因为性格不合,就是因为思想观念相差太大。

他在成长中面对的就是后者,在那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一代人与另一代人之间总是有着难以逾越的代沟。

作为年轻人的他处于不断地学习中,认知也在持续不断的迭代升级,而长辈们的思想观念早已停滞在许多年以前。

他们在几十年的人生中已经固化了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思想观念,在他们在现代社会里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可能会督促自己改变,也可能选择逃避。

这个世界抛弃了一些人,一些人也抛弃了这个世界。

无论一个人是否成熟,在长久的相处中,必然会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小孩子的生命除了在睡觉的时候是一刻都不得消停的,很多人在幼年的时候都不得不面对很多孤单的时刻。

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在那些不得不消停的时光里,便不得不独自面对孤单。

孤单的时刻,电视就是最好的伙伴,但人无法长时间持续在一件事情上获得快乐,他也不能在一直看电视中躲避孤单。

也许是童年里经历了太多的孤单,他变得享受孤独,却又变得害怕寂寞,所以他愿意生活在城市里,城市里会孤独,却不会孤单与寂寞。

孤单与寂寞都是孤独的一部分,但孤独绝不是简单的由二者构造的东西,孤独是一种境界,孤独能让人流连与沉沦。

当他不知道自己还拥有着什么的时候,他一定还拥有着孤独。

后来人们不怎么看电视了,他也一样,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会将电视开着,即便他从来不看,只是想着有点声响就好。

对于他来说,电视真的是一个好东西,除了扮演一个小伙伴的角色外,还是一个好老师,童年的他在电视上学到了很多知识。

有时候有些东西只属于一代人。在那个时代,看电视是最主要的传播信息的大众娱乐方式。

孤单的时候,总还有一台电视陪着自己。

在童年里电视用视听的形式帮他赶走孤单,后来他不再关注电视里的内容,只求有个声响。

很多人因为手机抛弃了从小陪伴的电视,他也一样,但只要把它开着,就能拥有电视的陪伴。

人的一生里还有很多如同电视一样的人和事,这一切在某一段时间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后便渐行渐远渐无书。

这些渐行渐远的事物最终只能永远的留在记忆里,每当再次触及的时候,总会让人的情感变得敏感而脆弱。

第二天凌晨,黑夜在最浓烈时渐渐散去,他没想到死了也能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太阳从大山背后升起,他也从山里飘到了城市。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因为一个大山里的孩子要想进城,总是要早起的。

多年前的少年孤身走在远离大山的路上,挽留他的只有背后亲人不舍的目光和脚下的泥土以及绊脚的杂草。

远方是未知,远方是前程,远方亦是诗。

天蒙蒙亮,最孤寂的时候莫过于此刻,他从小便孤单惯了,走在这样的路上让他很是享受。

要是天色永远如此该有多好,不过有些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天越来越亮,路也越走越远,孤单的情绪也不可能永远保持。

他与朋友相聚会快乐,一个人又会寂寞,内心还生长着孤独。

孤单和寂寞是经常光顾的,但终究还是会离开,因为快乐也会长期间断性地造访,而唯有孤独常驻人心。

他从不懂孤独的时候开始就踏上了孤独这条不归路,在孤独的路上越走越远,于是他爱上了古龙的武侠小说,还有王家卫的电影。

在古龙和王家卫的作品里他总能找到孤独这种契合内心的主题,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浪子,永远对家保持向往,却永远对家有一种距离感。

家就在那里,他一直想回去看看,却一直都没有再回去看看。

太过于享受在外流浪,终究会成为一个不回家的人。

一个人在经历了太多的求而不得之后,就开始自我欺骗,于是就会抗拒心外的世界。

孤独这种境界令人享受,是内心充满灵性的象征,也是脆弱心灵的自我保护,令人与俗世隔绝,产生吾性自足的错觉。

与孤独常伴的往往有寂寞,孤独是内心的自我沉思,而寂寞却是强烈的生理性情绪。

孤独是高贵的,寂寞是世俗的。

其实孤独与寂寞的关系好比自由与平等的关系,自由限制平等,平等伤害自由,孤独蔑视寂寞,寂寞嘲讽孤独。

这一天他在城市里飘游,他喜欢城市的生活方式,却依然没有把城市当成家,因为一个自我逃避的人是不会有家的。

他不自主地飘荡着,在观看这个对他来说已经毫无乐趣的世界之外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思考和回忆了,思考也许能得出生前没有得出的答案,回忆能好好审视自己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此时任何答案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因为所有的意义都已经缺失了他这个创造意义的主体。

身处繁华的商业街,人来人往,他身边有很多人,却如同一个人都没有。

他发现了一场正在进行的艺术画展,现场横幅上确实有艺术两个字,而在这繁华喧嚣的闹市之中是否真的有艺术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并不怎么懂绘画这门艺术。

观看画展的人倒是不少,他很肯定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个热闹,即便不懂,也要显得很懂。

大众审美有时候会亵渎艺术,有时候也会将无痛呻吟的作品推上神坛,不知道是艺术的悲哀还是大众的悲哀。

他很质疑这个画展的艺术含量,他觉得艺术总是小众的,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浮华的环境里。

然而在这个商业化的时代,一切都可以由资本运作,艺术又有何不可。

他觉得自己对艺术有了偏执的认识,这是一种偏见,而偏见常常还伴随着恶意。

他对这样的活动就充满了恶意,但现在不再有了,任何活动都不会让他有情绪上的变化。

艺术就应该是小众的吗,艺术家就应该怀才不遇吗,艺术就不应该在艺术家有生之年变现吗?

艺术值得大多数有文化的人欣赏,艺术家不应该都死了以后才被发现,艺术即使沾上了铜臭味依然是艺术。

历史上又有那么多穷困潦倒的诗人和艺术家,这说明艺术一定需要有人理解,需要一部分人理解。这部分人必须要掌握话语权,让之于他们的艺术成为之于其他人的艺术。

人才是艺术的主体,一件作品最终被推上艺术的神坛必定要在某个时代被人理解,并被人永远理解下去。

保持兴趣爱好的纯洁性,不沾染金钱的铜臭是个人的内心追求固然没什么不对,而以兴趣爱好谋取生活,把做喜欢事情职业化亦无不可。

他最终飘离了这个地方,这样繁华的地方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生活的不如意。

贫穷往往促使人做一些事情,而结果却是这些事情让人更加贫穷,他的确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他现在既不是穷人也不是富人,连人都不是。

那些所谓的穷人与富人的素质低下、无理取闹、自以为是、目中无人都不再是他能具有的性质。

人们不因为贫穷而善良,也不因为善良而贫穷,但人们可以因为富有而善良,因为善良而富有。

贫穷会让人不得不面对人类本能中的恶,然而正是这种恶才让人类在自然法则下的斗争中生存了下来,至少生存不是恶,而在贫穷的恶中展现出的善正是人类最可贵的东西之一,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

人类无论如何弘扬善的本性都无法消除恶的本性,只能避免恶的显露,其实人的本性本就非善非恶,而是趋利避害。

趋利避害本就无所谓善或是恶的性质,只不过在人类的行动中显现出了善或恶的表象。

贫穷不是原罪,无知也不是,贫穷导致无知,无知造就贫穷,人不应甘于贫穷,更不应自豪于无知。

他相信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恶的,所以他怀着一颗善意的心;他以恶意揣测世人,却以善意对待世人。

他常常做一些毫无逻辑的事情,说一些毫无逻辑的话,写一些毫无逻辑的文字。

做人本就十分矛盾,每个人都是无数矛盾的综合体。

 

胡言乱语(五)

他离开了人群涌动的画展,虽然不是主动地,但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都不愿意待在这种地方。

他现在除了思考和回忆以外,并不能主动地做任何事情。

也许从某种程度来讲,世界上真正自由的并不是人,而且人的思想。

不过思想的自由也许只是一种自由的假象,有些事情是某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思考透彻的,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某些人的思想中。

在思想能够触及的范畴里,人依然受无知所限制。

因为无知而导致的无知,是绝对的无知,是无知的死循环。

每个人都是无数矛盾的综合体,因为纯粹全知的形象只可能在文学作品里因需要而出现,这样的人若不是圣人便是极端分子。

他曾想成为一个诗人,然而艺术大都靠天分,作诗也一样。

有些人是天生的诗人,他们即便没有成为诗人,也将人生活成了诗。

道理从来都是听起来有道理,并不一定能起到作用,即便是自己悟出来的道理也救不了自己。

伟大的诗人一句句诗歌显得多么旷达,多么超脱,谁又知道那是否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甚至是自我欺骗。

虽然能够做到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人少之又少,但只要是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总有一刻消除过心头的阴霾。

人的思想能够瞬息万变,却也为能力所限,同一瞬间里绝不可能思考两件事情,作为已死之人的他仍然做不到。

人类在性格上的缺陷在每个人身上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因为人类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很多缺陷,而渴望完美的意志却不得不面对这些缺陷。

有些缺陷不足以称之为缺陷,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而已,但经过社会意识强化之后便成为了人的缺陷。

作为人类的他面对自身的缺陷时不可避免的会有些许自卑,其实那不过是与其他人之间的差异而已,但这种差异足以令一个敏感而不自信的人感到自卑了。

不良的自信源于无知,不良的自负源于自卑。

不良的自信便是自大,无知的人最为自大;不良的自负便是自我欺骗,自卑的人常常用自负来作为自己的保护色。

因为自卑而引起的自负常常会令人变得极端,他们原本脆弱而敏感,因为害怕被看穿就将自己的内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为了逃避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变得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人总是很难被人可怜,但谁又希望自己被他人可怜,谁不希望自己成为可怜者而非被可怜者。

可怜与被可怜从来都是不对等的,看似是被可怜者获得了关注,实际上是可怜者获得了名誉和自我认可。

大多数被施与的可怜都没能改变被可怜者的生活与命运,只让可怜者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可,而被可怜者的命运早已被可怜者的光芒闪耀得无法让人看见。

要是不想成为被可怜的人,只能靠自己,依靠他人的怜悯是无法改变被可怜的事实的。

怜悯不是一件坏事,被怜悯才是,怜悯这种情感的存在表明这个世界上还有慈悲的情怀。

怜悯不需要被消灭,被怜悯才需要,当这个世界没有人再需要被怜悯,就说所有人都已经过得足够好。

解决问题最好从问题的根源着手,不需要让人弘扬怜悯之心,只需要让人不再需要被怜悯便足矣。

拥有社会共识所认为的某方面的好便拥有优越性,而缺乏这种好就会让人处于劣势,人们只能用其他方面的优越来弥补这种不足。

还是会有人更加优越,有人更加劣势,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决定了这一切,人类也不能缺少这种差异。

虽然他明白这是生命多样性的体现,不过还是会无奈地问道为什么是自己来承载这种多样性,他不曾想过多样性是由所有人来承载的。

一个生理和心理上带有所谓缺陷的人,往往会成为很多恶意的受体,他们不得不承受他人的嘲笑或朋友的玩笑。如同小丑,在为人提供欢乐的同时还要承担某些人的恶意嘲弄。

也许因为一个历史问题,一个人拥有某个姓氏在某个时代就会被集体侮辱,这种侮辱倘若在一个人小时候发生,便可能影响一生。

这种影响会让人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甚至于让人无法接受自己。

人最不容易做到的往往就是接受自己。

起初他以为所有的恶意都源于恶意的发起者,同样的话语不同的人说来就有不同的意义。

而后来他的看法有所改变,其实恶意是源于恶意的接受者,而非恶意的发起者。

他曾经所承受的侮辱和恶意只不过是他人们的调侃和玩笑而已,然而幼小的他却深深地受到了伤害,因为他认为那就是真实的侮辱和恶意。

后来他明白了,但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他不再是那个幼小的可以被轻易塑造的小孩了,作为一个成年人很多东西都已经定型了,心结也无法解开了。

人生在世本就要承受很多痛苦,而痛苦通常只会增多,不会减少,消除一种痛苦往往会产生另一种痛苦,还不如保持一种痛苦,毕竟可能已经习惯了。

痛苦不应该做对比,快乐亦然。一个人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也许就是另一个人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虽然画展已不在感知范围,但他还是想到了与艺术相关的东西。

艺术的一部分源于热爱,而热爱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有些人的热爱仅能达到爱甚至是喜欢的程度,不知道这种程度的热爱是否能造就艺术。

他想到自己热爱的那些事物,自己对他们付出的热情好像并没有达到热爱的程度。

很多人可能都配不上热爱这个词,他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也正因为如此才成为那种什么都懂,也什么都略懂的人。

他的大多数兴趣都没有成为爱好,更没有发展成热爱,是否因为得到的乐趣不足,又是否因为过于理智。

后来他得出了答案,出于是自我安慰也好,至少他内心很认可。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即便是在热爱这种倾注情感的事情。

一个人能达到的热爱程度在基因里就被决定了,对于感兴趣的东西,最终也只能达到喜欢或者爱的程度。

热爱仅仅是一个不能达到的参照标准。

他也找到了另一个原因--热爱具有包容性,而爱具有排他性。

他很喜欢那种独自享受的感觉,而小众的东西又往往能提供这种感觉。他爱一种东西,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并喜欢上这种东西,但他却又害怕发生这种事情。

喜欢同一种东西的人太多会让他丧失自己的独特性。小众团体的喜好能给喜好者一种优越感,他们害怕太多人的涌入,会让他们丧失那种独特性,也害怕大众娱乐会玷污他们珍爱的小众喜好。

无论是爱还是热爱,一个人能达到的程度是天生注定的,并不是热爱就比爱可贵。

小众的东西就让它小众吧,毕竟大众审美在很多时候都是在大众审丑,但即便是丑,大众觉得美那就会是美。

有些人总想着新的开始,所以总得到不尽人意的结束,他愿把每个前方都当做是终点,所以他不会放弃曾经所做的努力,新的开始,最好是在完美的落幕之后。

而此时的他不会再有新的开始,也不会有完美的落幕,他甚至不知道何时才能终结此刻的状态。

他虽然能看见太阳东升西落和黑夜交替,但无法感知时间这种概念,因为他不会无聊,也不会快乐。

人们常常因为快乐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又因为无聊而感觉时间过得太慢。

在他感觉到失去了童年的时候,就明白了时间是什么。

此时此刻有些特殊,昨天的这个时候他刚好死去。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虚无缥缈的他也有了变化,他的意志变得更加自由了,因为可以控制飘动的方向了。

也许此刻他才真正达成了儿时的愿望,获得了飞翔的能力,尽管没有以生命的形式获得,也无法感到兴奋。

也许这就是一个人死后所获得的最终的自由,似乎也没有什么再限制着他,虽然不能再做什么,却也没有做什么的欲望。

没有人能对自由下绝对的定义,但每个人都有资格获得属于自己的自由。不自由也许是因为被限制,而自由也可能是因为无知和自以为是。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能带来很多乐趣,而大量的矛盾和争端也是由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带来的。

网络容易让人的情绪变得脆弱和亢奋,也许是因为他们受到过伤害,也许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失败者,由于价值观的冲突和神经的脆弱,所以发表自以为是的言论来彰显自己的脆弱的自尊。

失败者接受不了自己,也接受不了别人与自己的不同。

人类在生理、思想、行为上的多样性本是其进化和发展的有利因素,可是事物有利皆有弊,人类还有欲望这种同样有利亦有弊的特性。

人类在两者的加持下进步和发展,也同样是因为此二者而造成了社会上的大多数矛盾与争端,甚至是战争。

尊重和理解人类在生理、思想、行为上的多样性和差异性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也是一件很难得事情。

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包容他人的品质,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同多样性和差异性的益处,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其实这也同为人类多样性的一种。

一旦一个人觉得自己的行为习惯和生活作风是好的时候,他往往会要求其他人也具有同样的品质,因为这能减少很多烦恼。但一旦别人无法和他达成一致的时候,这反而会增添更多的烦恼。

多元引发冲突,冲突促进繁荣;单一产生和谐,和谐导致灭亡。

他早已不用好坏来审视世界,他眼里看到的是人类和自然的多样性,而不是肤浅的好习惯或坏习惯。

他这一代人似乎有着相似的家长,他们眼里的好孩子只有一种,那就是成绩好又听话还有所谓的好习惯。

他其实也是这样的好孩子,但他并不认为这样的好孩子就比那些有着所谓的坏习惯的坏孩子对于人类社会具有更大的价值。

好孩子绝对是值得表扬的,但人类社会的进步并不是全靠这些好孩子,因为有大量的制度进步和科技创新都由那些并不被普遍接受的人类中的异类所创造。

那些坏孩子往往不怎么安分。安分这个词应该是个褒义词,而不安分绝不应该是个贬义词。不安分的人往往能做出突破性的成就,创造更大的价值。

他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却在思想上并不接纳自己的为人,而对那些少数派产生归属感,也许安分守己让他感觉不那么潇洒。

他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好孩子,受到所有人的夸奖,但如今却一事无成,甚至连生命都已失去。

就算他是一个好孩子,也是一个没用的好孩子。在世俗的标准里,他的确不成功;在他自己眼里,他更是一个失败者。

也许他的父母是不在意甚至不觉得他是个失败者,但他为他的父母在乎。

他有朋友,他的父母同样有朋友,他可以不在乎朋友对他的看法,但他做不到不在乎父母的朋友对他的看法,因为他在乎父母。父母的朋友对他的看法最终会反馈到父母心里,他的失败最终会让父母难受。

他用父母的情绪绑架了自己,这是一种自我绑架。一个人要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某些人而进行自我绑架,那他一定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是一个自认为的失败者,也是自认为的一个孤独者。

孤独是一个高贵的词,正如它本身一样高贵。

他大概就是一个高贵的失败者。

 

胡言乱语(六)

他已经可以自由地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虽然他并不想飞去任何地方,在想起某些事情,想起某些地方的时候就会自然地前往。

他没有回家看望父母,单方面的路过对深陷在痛苦中的人毫无意义,他能够想象会是怎样物是人非的景象,看来即便是死人也会逃避一些事情。

家乡和亲人只属于拥有情感和欲望的有生命的人,而失去这一切的人只能是无家可归的游魂。

人的灵魂也许来自宇宙深处,最终会回归宇宙深处。

现在他还不能飞得太高,也许是因为高处不胜寒,但他觉得终究会离开这个星球,因为和这个世界保持这种无事而相安的局面并不能长久。

他已经拥有了两种最基本的自由,思想的自由和人身的自由。

他可以去往地球上的任何地方,不再有任何行政的限制和人身安全担忧,因为人身安全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就是一个伪命题。

他可以思考在自己的无知限制以内的任何事情,因为无知是人类最大的限制条件,不会再有人来否定他的观点,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够了解到他的观点。

他的意志对人类社会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因为无法为人所知和不能产生任何影响的东西如同不存在的东西,正如他的存在对于人类社会来说等于不存在,他存在的意义只存在于他。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痛苦万分的事情,能让成年人痛苦得止不住眼泪的事情,不会是身体上的伤害,而往往是心理的创伤。

五月天,“五月天”,冷夜雨,《冷夜雨》。

人们也很少会向别人说起那些痛苦万分的事情,说出来往往只能减轻那一时的痛苦,而最终消磨掉那些记忆的只能是时间。

他也曾经历过一些痛苦万分的事情,但几乎从没有人了解过他经历的什么,因为他习惯了自己承受自己的痛苦。

向他人倾诉的确是很有效的缓解痛苦的方式,特别是有一个朋友在身边的时候,但他痛苦的时候身边通常不会有朋友,即便有,他也不会暴露自己的痛苦。

人并不会轻易的向他人倾诉自己的痛苦,一个人的痛苦有可能就是另一个人的笑料,喜剧就是这么诞生的。

他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他不会主动贡献那一幕幕由悲剧构成的喜剧,不是为了不让人笑话,而是不愿意对他人造成影响。

如果他会向人倾诉痛苦,对象一定是知己好友,但他不会,因为他不愿意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任何人,更何况是自己的朋友。

向别人倾诉烦恼和痛苦会给别人也造成痛苦和烦恼,一个内向的人往往会选择独自承受,烦恼与痛苦还是不要分享的好,毕竟快乐已经足够短暂和可贵了。

世界上最容易也最普遍的令人痛苦的事情是失去和得不到。

令人后悔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以后发现自己很想要;令人痛苦的不是不得,而是求而不得。

他以为自己一直拥有着某些东西,后来发现那些东西从未属于过自己,这也是一种失去。

他拥有的只不过是拥有这种感觉,失去的也是这种感觉,最后得到了失去这种感觉的痛苦。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拥有过什么实质的东西,但即便是失去一种拥有的感觉也已经足够痛苦。

心痛的时候,心好像真的会痛,因为心理的痛,有时候会变成生理的痛,但心理的痛却也能让人变得麻木。

心痛好像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摊出来就会让人觉得很矫情,而人们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的心痛矫情,因为有时候自己的心痛只有自己才能理解。

人类总是比较重视生理上的疾病和痛苦,而忽视心理上的疾病和痛苦,因为生理上的伤害更容易在可感知的时间内危害到生命,而且是直观可见的,心理上的伤害就不可见,而人类又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人们一旦展现自己内心的痛楚,就会被认为矫情和懦弱,所以人们很少会袒露自己的内心,谁都不想自己的痛苦变成别人的谈资和笑料。

在文明程度足够高的社会,心理上的痛苦应当获得与生理上的痛苦同样的重视程度,而不应该再被忽视。

当理论和制度体系足够完善,社会公众对心理健康的关注度达到足够高度的时候,人类社会的文明程度一定会更上一个台阶。

一个人因为寂寞而痛苦似乎不值得被人关心,好像寂寞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一样,还好人不会因为痛苦而寂寞,因为痛苦本身就能造成一种强烈的情感,占据了全部内心,让寂寞没有栖息之处。

人类的确是走向文明的物种,人类会因为间接的利益而克制直接的欲望,人类懂得将整体变得强大而让自己变得强大。

人类通过制定普世的规则来约束所有人来构建文明,通过提高社会整体福利来提高个体福利。

普世的规则就意味着平等,而平等就一定会伤害自由,但人们不在乎,比起失去一点点自由,人们更害怕失去平等,因为比起获得更多人们更希望不再失去。

对所有人的伤害可能没有对一部分人的伤害更能引人注目,因为人们害怕被差别对待。

平等是人类的美好追求,一视同仁是弱者的普遍愿望,也是人类整体自我合理化的结果,因为共同富裕很难做到,共同贫穷却很容易达成。

在以平等为核心的社会中,发展可能会慢一点,但一定会稳一点。

在未来可期的时代,稳也许比快更加重要,人们学会了满足,也不急着实现什么,毕竟一旦快起来就很容易乱起来,走得太快也可能忘了来时的路。

小说里经常有一种因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而痛苦一辈子的形象,但这种人的一辈子一般不会太长,因为无论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长时间的痛苦一定会让人减寿。

永远痛苦,活人不可能承受,死人也不可能。

对于一件事情,人可能会在很多年后有所触动,但绝不会再达到痛苦的程度。

没有人能永远痛苦,因为永远痛苦的唯一方式是永远活着。

他作为一个死人,不是不能承受痛苦,而是不可能再痛苦。

人在痛苦的时候往往需要一点麻醉剂,最好的心灵麻醉剂其实是劳动和运动,这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这样的事情一旦占领高地,痛苦也将暂缓活动,而痛苦的笼罩却会让人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但痛苦终究会因人而异持续一段时间,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人有可能因为心痛而寻死,却不会因为心痛而死。

一个人内心痛苦绝不是因为懦弱和矫情,因为心痛有时候比死都难受,毕竟死人根本就不会难受。

一个人死后什么都能接受,真正不能接受和痛苦的是不希望人死的活人。

他又飞到了城市最大的图书馆,这是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在这里可以看到他曾经奉为至宝的书籍。

曾经有书的地方就会有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地方就会有书。但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偌大的图书馆充斥着看剧的,玩手机的,还有纯粹为了吹空调的。

为了阅读的乐趣而读书的人没有增加多少,为了考试而读书的人却越来越多。考试也许会让人失去对读书的兴趣,但至少让人读了更多的书,这不是什么坏事情,但这个社会值得更好的事情。

也许读书总是有目的的,有人为了前途,有人为了寻找答案,有人为了找到方向,也有人为了打发时间,还有人为了获得知识,更有人为了灌溉贫瘠的内心。

无论怎样的目的都无可厚非,只要不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读书的人以为读书的人会很快乐,其实读书人从书里获得了多少快乐也会获得多少相应的烦恼。

快乐与烦恼从来都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有多容易快乐,就有多容易烦恼。

只有两种人是绝对快乐的,绝对无知的人和绝对全知的人。还好这种人并不存在,不然这世界又会增加两种宗教。

读书是一个远离无知,走向未知的过程,所以越读书却会越感到自己的无知。

世人都会有烦恼,读书人也不例外。

读书的人的烦恼可比不读书的人多了去了,读书人总是在不停地拓宽自己知识的边界。边界倒是很容易拓宽,但要填充边境之内的荒原可难多了。

读书人总是能拥有广大的知识疆域,但很多人拥有的不过是西伯利亚荒原,荒原地下也许有石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开采。

一片广袤的土地经过开发就可能变成世外桃源,不经开发就只能是令人嫌弃的荒原。

有的人读了太多书,却又读得还不够多。他们兴趣广泛,却总是浅尝辄止;他总是在不停地在知识的边境开疆拓土,得到的却是无知的荒原。

但读书应当是一件持之以恒的事情,荒原变成知识园林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读书不一定都要读透彻,但不能不透彻的读,更不能一本都读不透彻。

简陋总有简陋的快乐,繁杂总有繁杂的烦恼。

开疆拓土只能带来短暂的快乐,却能导致持续性的空虚,所以读书人会有那么多烦恼。知识的边界越被拓宽,空虚就会越强烈,于是很多人便用持续性的开疆拓土来回避空虚,但这种恶性循环只能造成更大的空虚。

人总会撞到无知的大山,要想翻越这座大山,唯有填补疆域内的空虚。

很多读书人不得不一辈子面临这样的空虚,他们也许都因为生活或者其他原因再也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填补知识疆域里的空虚。

读书也许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知识,但读书还可以把知识变成智慧。读书人空虚的原因就在于获得了太多知识,却没有得到多少智慧。

他现在可以去获得知识,所见皆是收获,但任何收获都不再有意义,因为他已无法再失去。

作为已死之人,他再也无法因为失去什么而痛苦,也无法再因为得到什么而快乐。

意义的存在其实就是意义本身,所以人们做事情总要找个意义,这就是意义的意义。而对他来说,得到与失去的意义都已消解。

读书人的内心就是一个世界,有时候会想进去他人的世界,却只能面对一扇紧闭的大门。

不能进入别人的世界,就好好营造自己的宇宙。

读书可以让人更好地交流,可读书人有时候却很孤独,因为很多读书人都是知识荒原里的地主,他们对这片荒凉的土地也无可奈何。

读书人可以是孤独的,孤独时常相伴,寂寞偶尔光临的。

他觉得被寂寞笼罩的时候是不配谈论孤独,因为孤独是高贵的,容不得被玷污,然而可惜孤独无时无刻不在被侮辱,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寂寞与孤独是形影不离的。

尽管孤独不是寂寞,但寂寞却是孤独的一部分,而大多数人也往往是由寂寞走向的孤独。

任何人都会自我安慰,甚至自我欺骗,人类最擅长将事情自我合理化。人们都会说出一些话语来自我安慰,而读书人自我安慰的话还往往具有诗意。

也许有时候你会发现你的肩上多了一片落叶,因为风刚刚吹过,但过一会儿它就会离你而去,因为风终归再起,你也可能迎来更多的落叶,但永远不会再起同样的风,也带不回离你而去的那片落叶,你不会再经历同样的事,也不会再认识同样的人。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很多这样的落叶,每个人也都是其他人生命中的某一片落叶。

很多落叶都会由同一阵风吹落,可他们却不曾相遇。

他不会再成为某个人肩头的落叶,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遇到吹落他的那阵风。

 

胡言乱语(七)

他这一团飘荡的意志越加自由了,他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此时的他在一个电影院里,巨大的荧幕里显示着激烈的战斗场面,这是一部超级英雄电影。

他其实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因为这种靠刺激感官分泌激素而带来的舒适与满足感不需要任何负担。

这种类型的电影长盛不衰,因为人们对快乐的需求大于痛苦与思考。

思考让人进步,而人类的进步不需要所有人思考,但需要所有人痛苦,所以所有人都在找寻快乐与安慰。

让大多数人快乐的电影不一定是好电影,却多半是能赚钱的电影。人们的需求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快乐基础需求之上,所以超级英雄电影也开始让人思考,甚至让人有些许痛苦。

这个市场不需要所有电影都让人思考和痛苦,所以平庸的作品也能赚到钱,流水线的产品可能不是精品,但多半不会是次品。

这个世界上能让人思考和痛苦的东西很多,所以不需要所有电影都具有王家卫电影般的深度,大众需要的是王晶。

人们有时候知识需要在电影里逃避这个世界的痛苦,那愚蠢的笑料和直接的感官刺激已经足够,这个世界本就在让他们不停思考,他们只是需要一部电影的时间将自己放空。

这个世界的东西总是有好有坏,毕竟有些人在用心拍电影,况且用心拍出来的电影也不一定是好电影。

经典从来都是少数,天才也不世出,哲人也不一定被世人理解。

在成为艺术之前,电影终究是一种技术,技术总有评判标准,而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评判标准。

有人走进电影院发现看的是一部烂片,会感觉受到了侮辱,有人坚持看完,自取其辱。

但他们一定会因此发泄情绪,即便失去了时间和金钱,却也得到了很好的发泄,连带着看到烂片之前的情绪也一切发泄出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会斤斤计较金钱上的损失,因为赚钱真的很不容易。

这个世界需要烂片,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阳春白雪,人们的文化水平和欣赏水平并非一致,况且有的人不需要通过电影来思考,甚至有的人依靠烂片的愚蠢来掩饰自己的愚蠢。

他们在批评烂片的过程中收获快感,为自己愚蠢的一生找到些许快慰,而这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罢了。

人们有自我欺骗的权利,那些在烂片中寻找自尊和快感的人并没有伤害他人,这既是他们的自由,也没有伤害平等。

最容易喜欢超级英雄的应当是小孩子,他们希望不被欺负,希望得到保护,更希望保护在乎的人,他们不需要思考自己如何去达到这一切,他们只需要这样一个梦。

电影是造梦机器,是艺术的新兴品种。

人是喜欢做梦的,但梦却不够现实,所以便将朦胧的梦清晰呈现出来,电影就是寄托了人们的梦和思考地载体。

通过电影人们可以分享自己的梦和思考,甚至改变这个世界。

有些人的梦与思考也许是大多数人的梦与思考,具有极大的社会价值,当这些梦与思考通过电影这种视听形式呈现出来,社会中的人产生共鸣,世界也就随之改变了。

他小时候也想象自己可以拥有超级英雄的能力,能保护在乎的人,也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那时的他多么天真,他怎会想到用超能力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是为他人所不容的,因为他们心里不平衡,也害怕受到伤害。

他总想着保护他人,怎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他死的似乎有些可笑,被车撞死,因为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好像是一辆很贵的车,这意味着他不用担心父母因为肇事车主太穷而拿不到赔偿。其实错误并不完全在肇事车主,是双方的共同错误造成了他失去生命的事实。在这个法治社会,死者家属获得赔偿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纠结对与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犯了错,所以失去了生命。肇事车主犯了错,他其实可以把车开得慢一点,最终获得的可能是牢狱之灾和巨额的金钱损失。

最后也只能说是两个人的运气不好吧,也是两个家庭的运气不好。毕竟,人命关天。

在电影里,超级英雄与普通人总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并非是因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其实是因为人们总想有一个强大的英雄来保护自己。

人们也总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他们要求超级英雄不能有任何的道德瑕疵,却选择性的忽视自身的自私与无耻。

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超级英雄的超能力就应该为普通人服务,他们只不过赋予其一个英雄的称谓而已,却想着无限的回报。

超级英雄也是人,只是比普通人强大,但这种强大却成为了限制他们的桎梏。

因为他们强大,就不得不承受普通人的背叛而不得背叛普通人。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普通人对超级英雄的要求,他们并没有把超级英雄当作人而是当作异类 ,他们不敢付出自己的信任,因为他们害怕受到伤害。

无耻的人类不配获得任何英雄的保护,他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将自己当作英雄。

电影终究是为人服务的,电影播放的总是展现有关人性和人类理想的事情。

无论超级英雄是否是人的形态,都应有着人性,即便人类无法成为他们,也想在他们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同时超级英雄还有神性,这是人类的理想,神性里包含着人性。

神终究还是人,神性只是人类理想,理想也只不过是欲望的一部分而已,人终究是人,造不出神。

无论是蝙蝠侠还是蜘蛛侠,他们都有一个好的起源故事,他们身上有些明显的人性,同时又闪耀着神性的光辉,他们永远不抛弃人类,所以他们受人欢迎。

任人唾弃千百遍也不曾后悔,其实只因为他们是人类而已,是人类的理想而已。

人还很贪心,甚至幻想出了一个超人来保护自己,一个不是地球人的人,是人吗。

不管怎样,在人类的幻想中,超人把地球当成了家,即便地球人没有把他当做家人,他不计条件地守护地球。

是超人有神性,还是人类把自己当成了神,即便是神也不应该要求另一个神无条件的保护自己。

在电影里,无论是地球的蜘蛛侠、蝙蝠侠还是超人,都经历过人类的多次信仰和背叛,但他们不会背弃人类。

如果超级英雄是人,人是否就一定不会背弃人类;如果超级英雄是神,神是否会真的关心人类的存亡。

难道只是因为他们能力大?一切只不过是人类的意淫而已。

电影看多了以后,他开始怀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合理性。

人们有任性和贪婪的一面,他们总是不断地犯错,却总想得到原谅。被拯救的时候视超级英雄为偶像甚至奉若神明,不需要的时候便弃若敝履。

人有时候会觉得有些事情很微妙,微妙得一念之间就会变得极端,其实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

真健忘,真多疑,真不安,这是人类的本性,若非如此,人类又怎会需要被保护。

只要人类还是人类,超级英雄就必然会成为《三体》中罗辑,他们最后都会是地球的守墓人。

贪生怕死不可耻,那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

在电影里,人们面临更加强大的反派的时候会放弃和背叛曾拯救过他们的恩人,其实无可厚非,人类总有追求生存的欲望和权力,即便违背了人类的道德准则。

忘恩负义罪难逃,那是人类最可耻的一面。

贪生怕死和忘恩负义似乎都是一丘之貉,在人类的理想中,两者都是可耻的。

在电影里,人们为什么总是很容易就忘记了超级英雄的救命之恩,也许是剧情需要,也许人类有着这样的本性。

在生存的欲望面前,道德多是虚妄的,道德是生活的工具,舍弃道德是生存的手段。

在生存危机面前,人性可能是丑恶的,在生存危机过去之后,所有人性的丑恶都会被掩盖,因为生存才是一个物种最重要的事情。

人类可以在生理上控制心理将一切都自然合理化。

人们可以记得一个人做的一万件好事,直到这个人做了一件坏事。

多任性啊,人类可以犯错,作为英雄必须去拯救人类,可英雄犯了错就只能死。

如果有超级英雄的话,那就应该是法律。

可惜法律似乎过于无情,而超级英雄应该有请,它不参与过程,只裁决结果,而超级英雄可以阻止伤害得过程的发生。

人类的艺术是因为人类的需求而产生的,电影也一样,超级英雄更是如此。

开始只需要强者拯救弱者的剧情就足够了,因为弱者总是占多数。

在所谓的民主社会,弱者作为多数需求自然很强烈,后来他们不那么弱小了,于是开始任性。

导演和编剧也在进步,越来越大的冲突和越来越新奇的情节构成越来越精彩的剧情,因为欲望是会膨胀的。

有欲望就需要被满足,特别是多数人的共同欲望。

终于,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横空出世,弱者的欲望被合理化。

其实欲望就是欲望,不需要合理化,这显得人类连正视自己欲望的能力都没有。

其实这都是强者与弱者的矛盾,更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在这方面,他将那些有理想,有极高道德标准的人视为强者,将那些没有理想,受本性挟持的人视为弱者,这里的强者和弱者不含褒贬。

这样的强者会为弱者着想,因为这是他们理想中的一部分。

他想知道这个世界是由弱者推动的还是由强者推动的。弱者弱小,但数量大,是其强大之处;强者强大,但数量少,是其弱小之处。但有时候多数的弱者很容易被极少的强者胁迫,利益所惑而已。

答案也许是世界是在强者与弱者之间的相互妥协中推动的。

强者想完成自己的理想,这就是强者的欲望,他们甚至想更好地统治弱者,所以强者不得不面对弱者不加掩饰的欲望。

弱者想要生存,而且想生存得更好,强者想完成自己的理想,将世界改造成理想的世界。

道德,就是强者理想世界的一部分,是弱者活得更好的条件,也是强者与弱者妥协的结果。

道德,就是强者统治弱者的工具,也是将弱者被统治的现实合理化的工具。

最终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会用一些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但大多数人依然会因为趋利避害的本性将道德抛到九霄云外。

道德在暴力面前好像不堪一击,批判的武器抵不过武器的批判。

在这方面,他从不认为那些拥有暴力的强权是强者。真正的强者会联合弱者,构建更加强大的暴力。

暴力只是强者的工具,而不是武器。他们的武器是理想,伤人于无形,途径甚至是救人于水火。

在道德的基础上,产生了法律,这是强者应对拥有暴力的极端弱者的方法。

法律是道德的进化版,他既可以作为批判的武器,也可以作为武器的批判。

在道德和法律的联合批判下,弱者在改变,世界在向着理想的样子进步。

理想的世界是强者与弱者共同缔造的,但总是强者先行,前面的人总是容易和后面的人产生冲突,所以需要和解,而大多数时候只能做到妥协。

所以现实世界是强者和弱者妥协的结果,弱者延缓了强者前进的步伐,但强者不能弃弱者而去,他们深知弱者的可怕,于是弱者也慢慢变成强者,而此时的强者已经成为更强者。

 

胡言乱语(八)

这一天是国庆节,举国欢腾,普天同庆,他不能痛苦也不应该再痛苦,因为祖国的寿辰值得庆贺。

作为一个死去的亡灵,他没有任何情绪,但他可以祝愿祖国越加繁荣昌盛,虽然他自己知道,国家的富强与他的祝福毫无干系。

他从来不说自己爱国,但不代表他不爱国,只是方式是内敛的,爱国也可以是一件私密的事情。

他爱国,却做不到爱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国家的强大足以让国人自豪,却也可以让一部分国人自大,但国家的确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让国人自大的地步。

自豪可以是内敛的,自大却无法收敛。

自大不仅仅是因为国家的强大,还因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自大者只是把国家的强大变成自己胡作非为的理由,因内心贫乏而将自我绑架于国家。

爱国,是一种被创造的情感需求。

这种情感需求通过教育、宣传和文化传承等各种方式建立起来,并以全体国民的爱国情绪滋养着强大的爱国主义。

爱国主义以全体国民为基础构建,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国人的爱国情感毋庸置疑的强烈,这是爱国主义教育、文化传统和曾经经受的苦难共同缔造的结果,所以国人总是能集中力量干大事。

然而爱国不仅是一种情感,还是一种情绪,只要是情绪通常就容易被牵引,甚至被利用,最可怕的是最终的爆发。

国人好像再也受不得欺压,因为两百年来受了太多苦难。只要有一点侮辱,情绪就会爆发,舆论的力量便会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被欺负久了,总会想站起来发泄一下。

爱国主义常常会包含一些民族主义,民族主义本身就是有情绪的。这种情绪本身就存在于国人的骨子里,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引发。

曾经的天朝上国,后来衰落过,现在又重新强大起来,但国人似乎不太容易接受过去的耻辱,渴望着改变这一切,渴望拿回自己应有的尊严。

不知名的力量引导着这种情绪,这种情绪在持续性地小规模地爆发,让国人无比的团结,这种小规模的爆发所引起的团结和共鸣已经足够,希望不要彻底爆发,最好是消失于无形。

也许终有一天,这股东方的强大力量会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幻,但他的意识还很清晰。

此时的他正观看着阅兵仪式,没有人能感知到他这样这个爱国的幽灵。

今天的爱国主义情感空前强烈,国人显得分外团结,而他却无法加入其中,只能成为一个来去不留影的过客。

他是一个内向的人,后来他有了一些改变,因为生活,因为社会的要求。

多少内向的人,为了生活,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外向的人。

爱国这种情感显得十分特殊,内向的人也能毫不做作地表达出这种情感。

无论外向还是内向的人,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大富大贵,也不会多灾多难,终究只能是个平凡的世界里的平凡的人,甚至是平庸的人。

爱国的这种情感正是源于亿万平凡的人,而平凡的人所构成的情感却不平凡,因为爱国主义依然是人类社会目前阶段团结人民最有效的工具。

也许有一天社会会进入另一个阶段,不再有爱国主义,不再有民族主义,甚至于种族之间不再有任何隔阂,但那一定很遥远。

爱国主义是如今的人类社会普遍的需要,至少国人不能没有爱国主义。

任何一个经历过苦难的民族都无比团结,他们有许多伟大的民族英雄。

犹太人经历千百年的离散和苦难,依然能复国,而中华民族有着无比强烈的爱国主义,也绝不会畏惧任何强权。

人类不会永远停留在爱国的层次上,他们还不得不保护自己,保护整个人类整体,人们把这种行为叫做保护地球、保护环境,其实保护的就是人类自己。

也许这种说法显得人类无私而伟大,可以区分人类和动物,说到底人类还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众生,这是人类集体的自大。

保护地球最好的方法就是消灭人类,没有了人类就不必保护地球了,也就没有了保护地球的意义了,因为保护地球的意义仅仅之于人类而存在。

人类的存在也许只是对于人类有意义,宇宙本就如此浩渺,而人类却总觉得自己之于宇宙如此重要,是太自信还是过于自大。

未入眼耳者,即在心外;未入心内者,即无所在。

他之于世界好似不存在,因为他已经不受世界的限制。

他之于人类更加是不存在的,也许不存在是无法证明的,却也没有任何人类能证明他的存在。

存在其实不是基于不存在而存在,而是基于另一个存在而存在。

然而对于他而言,世界也只能是基于他这个不存在而存在了,因为世界此时依然在他的意志之内。

他依然不明白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有些问题也许是永恒的,他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不会明白。

他依旧飞荡在祖国大地上,其实也没多远,毕竟还不能飞得太快。

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爱国情绪和民族情绪在飘荡,国人的团结性和爱国性即便在和平年代也显露无疑,但他也看到了一些额外的东西,一些无关对错的东西。

国人能从这个混合出来的民族中找到归属感,几千年的辉煌历史让国人骄傲自豪,而近两百年的屈辱就让人有些无法接受,有些人正视,有些人逃避,还有些人迁怒。

所有无法接受的屈辱都要有人负责,历史不得不负责,历史人物就更难逃其咎,因为历史不会开口,历史人物不会辩驳,一切只能任后人评说。

他们总能找到背锅的人,其实他们根本不关心屈辱由谁造成,他们不过是在无法辩驳的历史人物身上发泄自己的个人情绪而已,只不过这种情绪披着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外衣。

有一部分人的民族自尊心极度敏感脆弱,因为他们本就是脆弱而无助的人,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为他们的自尊心披上了保护色,但这并没有让他们变得坚强,却让他们有了一颗脆弱的民族自尊心。

国人从小就要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可惜和平年代他们只能通过在网络上发表言论来展现自己的爱国之心。

他们丝毫不能忍受一些所谓的侮辱,即便是调侃也会让他们炸锅,小小的言论与事件也能上升到辱花的高度,其实只不过是他们觉得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而已。

他们把自己的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代入到了民族荣辱的高度,受到侮辱的不是民族和国家,其实是他们自己,因为国家和民族本就不脆弱。

他们不过是虫而已,却如同拥有着龙之逆鳞,碰触不得,而一切也都只是他们在自导自演,自以为自己很重要并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他们。

不被在乎的人越想被在乎,他们想方设法地制造存在感,无所不用其极地将自己变得重要,而最终依然没有人在乎他们,只成为了无足轻重的丑角罢了。

作为一个大国必然会遭受诋毁,没有任何一个大国可以树立正义的形象。

大国即便说着正义的话,做着正义的事,也不会拥有正义的形象,但无论哪个国家都想成为大国。

曾经有一个大国妄想着孤立,想做世界的灯塔,后来那个大国后悔了,现在即便声名狼藉也还是坚持做着世界警察。

只要足够强大,即便遭受诋毁又如何,真正的强大,所有侮辱和不公都不能将其奈何,这才是强大的民族自尊心。

如同人红必然是非多,有人嫉妒,有人蹭热度,只有过气的人才能逃离风口浪尖,只不过他们不是逃离,而是被迫地离开。

人性就是如此,见不得别人好,也见不得别人见不得自己好,但自己好确实是真的好。

他们的民族自尊心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触即碎,在他们眼里,世界充斥着豺狼虎豹,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然而国际关系的核心不过是利益而已,利益能产生争端,也能推动合作。

民族主义越发强盛热烈,民族主义运动的高潮好似要到来,这显得国人非常团结,一致对外,但他不以为然。

民族主义在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是个好东西。

国人的民族心、爱国心、文化心一直都存在,近代的危亡也挺了过来,国家正飞速发展并且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国,但危亡的境地似乎依然还在一部分国人眼前,也许是因为他们生活不太如意。

也许一切都太快了,到底是什么造成了那些国人这脆弱不堪的民族自尊心,甚至造成了一部分人畸形的爱国心态,原因恐怕很多。

民族主义并不是个绝对好的东西,在目前的社会形态下,不可以没有,却不宜过度,民族主义的兴起催生了很多民族国家的诞生,也造成了很多民族冲突和遗留至今的文化和宗教问题。

极端的种族主义是要杜绝的,而民族主义的过于兴盛也需要警惕。

然而一部分国人高呼着爱国无罪而胡作非为,肆意论言,仿佛他们就代表了正义,爱国就是正义?

越高调的行为越显露了他们贫瘠的内心,他们空荡的心灵一无所有,唯有借助爱国来填补。

以这样空乏的心,自己都爱不了,还想要爱国,多么可笑,还好爱国这件事情并不可笑。

那些自以为是的爱国者也许很多都是失败者,且拥有着脆弱的玻璃心,他们把自己的自尊代入到国家的自尊,在自以为的爱国言论和行为里维护自己的自尊。

殊不知国家并不脆弱,只是有他们这样一部分脆弱的国人,他们无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但说话不怎么费力气,敲键盘也是如此。

他们自认为是爱国主义的斗士,在所谓的爱国主义言论和行为中得到满足。

也许是在近代受了太多侮辱,导致现在的国人如此敏感,又是否因为一些无法言说的原因,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民族和国家是足够理性和坚强的。

他只是希望国人不要再那么容易被激怒。

自尊但不脆弱,自强还须自信。

某些爱国者痛恨资本家,因为他们是贫富分化的受害者,贫富分化和教育资源的不匹配必然导致仇富的心理。

谁赚钱谁挨骂,这是难以改变的,尽管这样并不好,但并不是谁都能站着把钱挣了。

但还好政府比群众要冷静得多,政府宁愿不作为也不乱作为,这是好的。

群众的眼睛不一定是雪亮的,因为群众有时候根本就没有眼睛。

全体的意识及其简单还及其一致,尽管其中的个体总是拥有无法统一的观点,但最终体现出来的意志却极为统一,其特点就是容易被人牵引。

在群众眼里,不作为是罪恶的,作为是必须的。

但有时候作为和乱作为是无法分辨的,群众只看作为,所以他们只能承受乱作为的结果。

政府的作为是要解决问题的,而群众更想解决问题,所以他们无法接受政府的迟疑,他们甚至想替政府作为。

也许当国人整体上有了足够高的文化素质和认知视野之后,一切都会改观。

也许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有些人是难以改变的,改变一个人是需要付出极大成本的,何况要改变一代人里的一部分人。

他们不必改变,他们只需要随时间风逝。

当经过一代代人的迭代,通过教育和社会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国人的民族自尊心终究会变得不再敏感而脆弱。

死者才有资格发表评论,只是死者无法发表评论。

 

胡言乱语(九)

理想主义的伟大之处在于理想从未实现,理想却始终是现实世界里的终极目标。

世界不只是人们眼前的世界,因为人类很喜欢将东西分类,当种类越来做多,条理越来越清晰,就成了各种各样的体系。

那些体系不一定有什么用,但形式一定很美,而美意味着有一定的观赏性,形式美就是那种仅有观赏性,没有灵魂的美,

没有灵魂的美是无法永恒的,而永恒通常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比如艺术的永恒就在于只有人类能够欣赏,只要人类还存在,艺术就能够被欣赏。

从宇宙的尺度上来讲,人类也无法永恒,人类大概率会先于宇宙湮灭,这就意味着所有相对于人类而言永恒的东西无法相对于宇宙达到永恒。

宇宙相对人类而言是永恒的,因为宇宙的时间尺度是人类的时间尺度无可比拟的,而宇宙是否真的能够永恒却是人类无法确定的,所以永恒必将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一旦脱离了人类存在的时间范畴就将无法存在。

都说伟大的思想是永恒的,但当人类灭亡之际,最先消散的便是人类的精神世界。

没有了人类,那些承载了人类文明的物质也便沦为了单纯的毫无意义的物质。

承载文明物质对人类而言是永恒的,因为人类无法脱离无知而活,而物质的生命力也比人类长久,因为文明的物质一旦变成了无意义的物质,他们就获得了如宇宙般悠长的生命。

一切人类所创造的东西都将追随人类的灭亡而离去,他们可能会后于人类灰飞烟灭或是化为另一种形式存在,但一定会为人类殉葬。

也许人类只能相对于自己达到永恒,即便人类只能存在一段对宇宙来说并不长的时间,但永恒未必就要很长的时间尺度,一瞬间也可能是永恒,因为艺术在成为人类公认的艺术的那一刻就已经成就了永恒。

一切可以有的东西也都可以没有,一切始于当时,也止于当时。

对宇宙而言,人类也不过存在于一时,又消亡于一时。

人类拥有追求美好事物的欲求,更想将自身变得美好,所以人类不会仅仅满足于温饱。

低级趣味伴随着所有人的一生,而大多数人都在享受这低级趣味带来的快感的同时又想追求一些高级趣味,因为他们想把自己变得高级。

他们追求美,因为美就代表着高级,而美又如何能轻易得到,形式易得,内涵难求。

求而不得核心之内涵,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形式美也是美。

古时骈文拥有无与伦比的形式之美,但好的作品却需要灵魂。当大量毫无内涵、空虚乏味的形式之作充盈于世的时候,便迎来了古文运动。

古文运动并不怎么成功,不是因为人们天生喜好浮华的形式美,只因内涵美不可得而已。

及时行乐是人类的本能,所以很多人都是急功近利的,捷径和速成之法也就能大行其道,《九阴真经》朝夕难成,但九阴白骨爪却很实用。

美似乎不太具备实用性,将美实用化也就显得不那么美了,形式美的泛滥就是将美大规模实用化的例证。

大多数人都是俗的,俗才是现实,世界有一个类别叫做俗世。

有俗便有雅,人类世界有些概念是不能单独存在的,比如阴阳、善恶、生死、美丑,相互对立却不能失去彼此。当世界上没有“有”的时候,也绝不会有“无”。

那个雅的世界是理想的世界,其实现实世界和理想世界都是同一个世界。

也许这就是自然的本质,也正是人类的“求”与“求而不得”之间的矛盾。

人的成长是一个走向现实世界的过程,但并不是从理想世界走过去的,甚至于从未接触过理想世界,理想世界还在远方,但谁也不知道最远的地方是理想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对于小孩来说还不那么现实,所以小时候的梦清晰长久,长大后的梦转瞬即逝,也许小时候的梦才是真正的梦,现在的梦不过是现实奢侈的施舍罢了,让人有个念想,却可望而不可即。

人类个体具有独特性,也就意味着人类群体具有多样性,把人类整体看作个体就具有了复杂性,人类无法就同一个问题得出统一的答案。

有些问题倒是很有意思,比如:

假如你是A国人,在面临人类生死存亡的时候,你有能力拯救人类,但只有两个选择且只能2选1:救A国人或救非A国人。你会怎么选?

假如你选择救A国人,非A国人便已灭亡,此时所有的A国人是否都会感谢你,是否都会认为你做的是对的?

假如你选择救非A国人,A国人便已灭亡,此时所有的非A国人是否都会感谢你,是否都会认为你做的是对的?

假如你在选择救A国人或非A国人之前还有两个选择:救地球上某个地区内的所有人类(人口数量多于人类总体的十分之一)或人类灭亡。此时你不知道是哪些地区,你会怎么选?

这种可怕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也所幸人类还不用面临这样的抉择。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一定是宇宙中某个高等文明把人类文明当成了一个游戏,还好人类多半是不会找到宇宙中其他文明的,更何况比人类更高等的文明。

但这种事情还是有发生的可能,因为人类有可能将自己逼到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口。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热爱这个世界的,总有少数反人类、反社会的人格存在,他们甚至具有极高的智力,甚至掌握着极大的权利。

这种人格是否是病态人格?如果是,是否就否定了人类正常的多样性之中的一种可能性;如果不是,一个个体想让整个物种毁灭的欲求又是否应当存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存在。

人类与动物的不同还在于动物的存亡取决于自然和其他物种,而人类有可能是唯一能够自我毁灭的物种。

人类的文明程度会不断提高,甚至扩散到宇宙深处,但再高度的文明都会存在不稳定因素,这些不稳定因素就源于人类个体的多样性和独特性,然而人类却是基于多样性和独特性而发展繁荣的。

享受权利就必当承担义务,做出选择就应当要付出代价,即便做出不选择的选择也一样。获取一件事物的好处的同时就不得不面对这件事物所带来的恶果。

人类个体一生中会面临无数选择,不同的人会做出不一定相同的选择。

有些人因为一些选择而死亡,有些人因为一些选择而生存,如果所有人都选择了能生存下去的那个选择,那么最终的结果是所有人都会灭亡。

决定无数人生死存亡对人类个体来说永远都是难题,因为人类个体不应当也没有能力来承担这种决定,而某些人类个体的独特性太强,他们有可能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

不可否认的是,人类在面临宇宙的清算之前,有自我毁灭的可能。

人类的选择一旦失去多样性,人类将不再存在。

人类的本性一成不变,人类群体也却将趋利避害一以贯之。

若没有趋利避害的本性人类不可能生存下去,但仅有趋利避害的本性人类同样无法存在。

庞大的人类群体绝对不乏突变的个体,也许正是这些突变的个体做出的无数不同的决定才产生出人类社会所标榜的文明。

世界是被那些突变的个体改变的,也是由强者改变的,然而强者却不能独自改变世界,他们需要将改变世界的理想转变为弱者的需求。

群体需要强权,强者也无法脱离弱者而存在。

群体提供力量,强权制定方向。

弱者寻求供给,强者创造需求。

强者永远是少数人,他们擅长把自己的理想变为弱者的需求;弱者永远是多数人,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寻求供给,以满足自己的需求。

世界的改变是由理想和利益驱动的,改变世界和强者之间是理想和理想者的关系,强者和弱者是利益关系。

强者是那些些有理想而且有能力为实现理想而不停奋斗和斗争的人。

一梦若千寻,万难不足惧。

强者把改变世界的理想转化为弱者的需求,通过满足弱者需求的方式获得弱者群体的力量。

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强者,他没有实现理想的能力,更没有为实现理想而奋斗过。

世界上有些尴尬的理想者,他们只有理想,却未曾为实现理想有所作为。

这样的理想者对世界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他们的内心和俗世格格不入,但却不能改变世界,甚至不能改变自己,他们还不得不逢迎这个世界,至少在形式上与这个世界做到基本的统一。

他们追求内心所理解的内涵美,但有时也不得不向形式美妥协。

他们有时将内涵美与形式美融合,却不得赏识与理解;他们有时会对俗世无比失望,其实是对俗世之人无言以对。

他们有些还是天赋论者,对于被天赋限制的人来说,了解到命运的无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大多数天赋不好的人又拥有极好的心理素质,很少有人会因为天赋平凡而寻死觅活。

优秀的人还在努力并不能成为一个人努力的理由,因为优秀的人的努力能带来进步,而平凡人的努力可能只是无用功而已,也许努力就是比不上天赋。

而人们还是依旧努力,他们相信努力就能带来好结果,即便很多时候缺乏天赋的努力并不能达到目的,但还是有成功的可能。

人类不就是为可能性而非确然性而奋斗的么,这种可能性即便是当作自我安慰也已足够,况且平凡的人如若不努力而向命运低头就更将毫无可能性。

他们的理想世界就在现实世界的每一处,可他们就是无法找到;他们的理想世界的雅被置之高阁,无法融入现实世界的俗。

这样的理想者似乎实在多余,与俗世格格不入,却未曾改变世界,也未曾彻底改变过自己,而且活得十分痛苦。

还好他们有时候也能获得快乐,倘若俗世真的无法给予他们丝毫快乐,他们也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

也许他们这样的理想者正是强者的预备,强者不过是从他们之中产生的个体,也许他们正是强者与弱者中间的存在。

他们应当在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中起调和作用,他们反映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又通过这样的矛盾显示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和谐,因为离开了现实世界,也绝不可能进入理想世界。

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是同一个世界,但此时的他却不再处于这个世界,他继续飘飞,那是他曾经追求的自由,即便此时已经没有了欲求。

他的世界已经再没有了理想与现实,他也不再属于任何世界。

 

胡言乱语(十)

强者永远是少数人,天才是少数人,可天才却不都是强者。

人们常常表现出对天才的崇敬,对那种远在天边的天才表示崇敬,因为他们的生活里很少有天才出现。而现实世界里的天才往往不被理解,因为真实的天才和人们心中的想象不太一样。

天才往往拥有强大的学习能力和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人们羡慕这种能力,但天才却不只是智力超群的人,他们还有与常人和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内心世界。

在生活中,即便是一个天赋稍高点的人都会感觉和其他人节奏不同,更何况天才。这个世界是普通人的世界,天才也不一定拥有更高的心理素质,他们常常只能忍耐。

他们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节奏好慢,普通人的世界本就如此,所以他们可能没有朋友。即便他们能忍受普通人相对而言的愚蠢,但普通人却不一定能忍受天才与众不同。

这个世界会抹杀天才的与众不同,不被理解,可能是天才的宿命。天才常常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正如他们的内心一样无法令人理解。

人们会对天才表示崇拜,因为天才能够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然而天才一旦在他们身边出现,他们表现出的却是嫉妒和排斥,甚至是恶意。其实他们可能见过天才,就是那些他们视为疯子的人,就是那些疯子一样的艺术家。

人们无法接受天才在能力上的与众不同,任何人在被触及到敏感的自尊心的时候,都可能歇斯底里,就可能由嫉妒而产生恨,因为没有人愿意成为能力上的弱者。

人们也有可能接受天才在能力上的与众不同,也许天才的能力造福了普通人,也许普通人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包容,但他们还是无法接受天才与众不同的内心。

人们从来都很难理解别人的内心,何况是天才,他们不要求天才在行为上与众人统一,却要求天才有一颗圣人之心。人们无法理解天才的内心,却要求天才去理解他们,而天才是否真的愿意去理解他们。

大多数人一生都不曾见过天才,也有人不知道自己身边竟有天才。天才也不一定都是耀眼的明珠,也会有人浑浑噩噩度过一生,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清自己的内心。

也许这个世界有过很多天才,但大多数都泯然众人矣,只有耀眼的天才才能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天才,其他人可能只能沦为世俗眼中的疯子。

世界上没有人是绝对理性的,天才也一样,他们一旦过于理性,就会被世人当成无情的疯子,他们一旦不够理性,就会被世人当成极端的疯子,而又有多少人是恰如其分的理性。

他不是一个天才,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偏见之言,曾经想成为一个理性的人,后来他还是带着偏见来看待这个世界。即便人死了,也不见得会变得理性,偏见才是一个人看待世界的方式,即便是死人。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在追寻理性,但他们在追寻理性的过程中变成了一个满含偏见的人。追寻理性是很多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毕生追求,但其实追寻理性只是一个阶段而已,人终究会满含偏见。

理性的存在如同理想的存在,从未曾让人如愿,却一直是人的目标。也许人存在本就没有意义,但因为追寻意义而有意义,又或者因为存在而追寻意义这件事本身就有意义。

那些心理不正常的天才也许一生都在追寻存在的意义,都在寻找一件能够满足自己的事情。

但能让天才满足的事情却着实不多。

曾经有一个人,他应该是个天才,再不济也是个高智商或者有天赋的人,这个人或许不曾存在,也或许就在身边。

这个人从小学习能力就强,他能用常人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的时间学会和做到很多事情,他也意识到自己不是普通人。

人们很容易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失去兴趣,天才也一样。

他能做到事情太多,他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同样不少,而太容易做到的事情无法让他提起兴趣,更无法让他满足。

是人便有欲望,有欲望便要寻求满足,求而不得会让人痛苦。天才也一样,他们也曾很容易便会满足,但满足的阈值却会不断提高,变得愈来愈难以满足,因为人类的欲望是无限的,很显然天才也是人。

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最好告诉自己:做不了一个奇人,就做一个怪人,做不了一个怪人,就别装一个怪人。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也许有些匮乏,于是他读了很多书,而且比大多数人都读的透彻,但那些书却并没有将他改变。

书里字字是方法,段段是道理,篇篇是智慧,但这一切没有被他化为己用,六经注我皆化为乌有。

他明白了他追求的是刺激,是达到目的的快感,是面临挑战时的全身心投入,而道理和智慧被他选择性地扬弃,再也无法令他满足。

在他对知识感兴趣的时候,他便疯狂的读书;在他对物质生活有强烈需求的时候,他便疯狂的工作,在他觉得某件事情有难度而且有吸引力的时候,他便投入到那件事情之中。

他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圆满的完成,而完成一件事情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却越来越低。也许这就是天才的诅咒。

对于常人来讲,他得到了一切,而对他自己来说,他拥有的东西却越来越少。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没有事情能让他满足,如果他是一个天才,也一定是一个心理畸形的天才。

天才往往出现在文学和影视里,他们通常有些不被人理解,甚至有些极端。英剧《神探夏洛克》里的Moriarty就是一个典型的高智商反社会人格型的天才。这样的角色会为文学和影视作品增色不少,但在现实里那其实是最恐怖的事情。

这个人陷入了一段很长的失落期,他质疑是否会有能让自己长期满足并能够持续投入的事情,他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甚至质疑这个世界世界存在的意义。

也许一步踏错,他就万劫不复,或者世界上某些人本就应该万劫不复。不过还好,他还有强烈的道德感,其实他对道德并不以为然,他对道德有自己的理解。

道德是一种束缚人类的工具,还是一种掌控手段。虽然他对道德并不感冒,但他的确被束缚着,道德已经成为了他本能的一部分。

他不愿意去控制自己对道德表示厌恶,因为道德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喜好,也成为了做某些事情的底线。对于喜好的事情,他通常是不会压抑自己的,他也很少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

人类常常痴迷于性这件事情,然而这件事情只能带来短期的生理快感,虽然需求频率极高,却无法给人以长期的心理欢愉,所以性这件事情无法成为人们心灵上的精神追求。

人类也常常痴迷于爱情这件事情,爱情是性与社会文化的有机结合,爱情包含了生殖和文明发展的双重属性,人类通过固定的性伴侣和伦理关系来缔结家庭这种小型团体,进而展开更加复杂的社会关系。

但有些人更愿意将爱和性分开,因为爱情是人对性的羞耻的掩饰。人类在社会发展出的伦理道德的压迫下无法正视性这件事情,于是用爱情来包装,还将爱情美化得至高无上。爱情的确包含了人类的一些高贵品质,也的确成为了一些人的精神追求。

其实一切都只是人类对欲望的掩饰,性从来都是赤裸裸的欲望,人类用其他美好品质来包装,将欲望变得高尚,于是成就了爱情。爱情若不是欲望,人类又怎会趋之若鹜。也许有一天人类可以直视最本源的欲望,那时爱情是否还存在将是一个问题,爱情对于人类来说是否永恒的答案也许不得而知。

人很难长期失落,因为人一定会在长期失落中死去,心死必然导致肉体的死亡。

这个人又找到了令自己感兴趣而且极具挑战性的事情,那就是“犯罪”。

他开始投入到这件事情,但他所做的事情有些特殊,却又十分普通。他称之为“道德式犯罪”。换个说法,每个人都能明白,比如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虽然换个说法就好听了,但其本质并没有改变。

无论如何,极端的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就是犯罪,而这个人做的正是这件事情。

他还是有一些基本的道德意识的,只是他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喜好,所以他只是在根据喜好做事情。

他天赋让他拥有了强大的犯罪能力,他大多数时候是独行侠,但他也组建了自己的团体并牢牢地把控着团体成员,一切行动都按照他的意愿开展。

他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他对那些地痞恶霸、为富不仁和得财不义的人进行沉痛打击,他有时也会对惹恼自己的人痛下杀手,他挑衅行政和司法,又让法律对他无可奈何。也许天才就是有这样的能力,Moriarty和Joker也可能真的存在。

他的外表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但内心却越来越狂热,因为这样的犯罪能让他满足,他再次找到了生命中的快乐。

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非常清楚的认识,他就是在犯罪,他就是在为了犯罪而犯罪。

他心中有基本的道德标准,但他并不是以道德标准为准则做事情,他只是将其内化为自己的喜好,他只不过是在寻求刺激,追求快乐和满足而已。

他所做的事情是犯罪,但他的犯罪行为却打击了更为恶劣和严重的犯罪。贪污行为被他制裁,贪污的金钱被他用作慈善,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善良,只是因为他不需要那么多的金钱。

他以违法犯罪的行为威胁着很多违法犯罪的人,让更多的守法公民更加安全。他以违犯法律的方式守护了他不断违犯的法律,他也没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他不在乎过程正义和结果正义,他根本就不在乎正义。

如果道德代表正义,他可能为此做了些事情,如果法律代表着正义,他就是在用践踏正义的方式来守护正义。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正义,正义绝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也许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有很多悖论,用做坏事的初心结果却做了好事,这件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

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是武侠小说里的常用套路,这是穷人的美好愿望。谁不希望出现一个英雄,有困难他上,天塌下来他顶着。

作为通俗文学,武侠小说就是为大众而生的。曾经大众里穷人总是占多数,他们有着安稳生活的基本需求,所以希望有人可以除暴安良,惩治那些为富不仁的恶霸。

但为富是否必定不仁,这是个问题,武侠小说终究还是太理想化了。

人一旦被生活所压迫,就可能不理性地产生仇富的心理,他们又渴望有人能劫富济贫。他们不会在乎富人的钱财是否是合法所得,因为他们已经红了眼,这是他们本身的问题,也是社会的问题。

这个人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除暴安良的初衷,但的确起到了这个作用。

他不认为替天行道和劫富济贫是什么正义的行为,那只是大众的意淫和司法最大的失败而已。

这个人也许不存在,也许存在过,如果社会越来越好,这个人可能不会存在。

他觉得这个人早晚会受到法律的审判,呵呵,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上映。

这个人应当不会在意生死,若没有了刺激,便生不如死。

而已死的他也不会在意生死,因为他已死。但如果可能的话,他应该还是会在意,毕竟普通人的人生的乐趣并不止于刺激和挑战。

 

胡言乱语(十一)

一个人觉得自己比其他生命高贵的时候,那便是这个人最卑贱的时候。

人类常常会觉得比其他生命高贵,因为在征服其他生命之后,他们觉得自己成为了万物的主宰,可人类却主宰不了自然,在自然面前,人类一直都很渺小。

征服自然的唯一方式就是毁灭自然,同时毁灭自己,但自然可能在人类灭亡以后恢复原样,而人类永远彻底地消失。

人类永远活在自然的阴影之下,要想活得好,还得顺应自然和依附自然。

无知不仅会导致无畏,也可以让人类对自然产生敬畏。

在人类对自然的无知阶段,这个世界产生了神,只是有的地方只有一个神,有的地方万物皆是神,而神好像也符合物以稀为贵的俗世定律,唯一的神至高无上,烂大街的神一文不名。

人类的终极目标也许就是征服自然,这个目标逐渐变为现实,直到科学出现,神的存在被否定。

人们因为科学而否定神的存在,而科学并没有将神的存在证伪,因为神的存在本就不科学,但只要没被证伪的,就有存在的可能性。

由于科学的性质是证伪,那么曾经被证伪的的结论也有可能再次被证伪。

在人类的想象中神存在的时代,宗教也存在,而如今神的存在只能依附于宗教的存在。

神创造了宗教,宗教也创造了神,但无论是神还是宗教都是人创造的,而人是自然创造的。

神代表自然,宗教代表神。

人类需要神,因为恐惧灭亡;人类需要宗教,因为内心空虚。

物质的充盈从来都无法完全填补内心的空虚,所以神和宗教在世间一直都有一席之地。

后来,神与宗教开始为政治服务,人类用无法征服的和恐惧的自然为欲望服务。

少数人成为了神,代表了宗教,他们成为了多数人无法撼动的自然,他们和自然的相同之处在于同样具备强大和令人恐惧的力量,区别在于自然无欲无求,而人类是为了欲望和利益。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给予了什么,目的都是索取某些东西。

然而自然也是可以被改变的,神可以被杀死,宗教可以被遗忘,政权同样可以被推翻。

连创造人类的自然都可以被人类改变,那么所有人类创造的东西也都可以被改变。

人类曾以为自然具有意志,直到科学创生,神亡了,而恐惧却不曾消散,宗教也依然具有生命力。

科学能够解惑,甚至能减轻恐惧,却无法完全消除空虚。宗教的生命力就在于能够填补人内心的空虚。

人类认为自己比其他生命高贵的原因也许在于人类能因为恐惧自然而创造神,又把自己当成了其他生命的神。

科学终究取代了神学,人类也增强了对自身的生命形式的认知,人类终于承认自己属于动物,当然还是要倔强地称自己为高等动物。

自信对于人类存活下去很重要,自我否定不利于求生,集体自我否定意味着自取灭亡,自称“高等动物”是人类以科学的理性在自然面前最后的妥协。

科学存在于自然,人类将其发现,科学有可能就是自然的密码。

有了密码,也许就可以解开自然这把锁,也有可能向宇宙的终极答案更进一步。

科学给予了人类理性,而人类的终极目标却没有因为科学的理性而改变。

人类活着,就是为了改变和征服自然。

人类有种无理取闹的习性,因为无知,更因为无助。

无知常常是无助的原因,但无助却不应该能成为无知的理由,更不能成为无理取闹的借口。

无理取闹也只能某些时候对人有效,对机器和程序没用,对自然更加没用。

一个人只要足够理性就不应该因为无知和无助而无理取闹,而是应该做出改变。

人类也许真的有高贵的理由,因为人类会对一切所知和所不知,所见所闻和未见未闻的事物产生兴趣,人类会研究一切。

人类可以因为某些伟大的目标而将生殖抛诸脑后,用理想的欲望战胜本能的欲望,而其他生物只能生存在本能的繁衍的欲望之中。

人与动物的区别也许就在于人类的智能可以战胜本能,而动物的本能至高无上。

人类无法证明神不存在,也无法证明其他生命不在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研究着这个世界。

神无法被证伪,所以神学不是科学。

人类的高贵也许来源于无知,但还好人类并不是绝对的无知,因为人类还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人类研究的东西包罗万象,极度庞杂,有存在的,也有虚无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类从不曾得到过最终答案。

人类学会了很多东西,却一无所知,连最基本的两性关系也不曾弄清,也许这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一旦得到了最终答案,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最终答案是存在的最大威胁,无知是存在的本源,未知是存在的动力,而虚无与存在共生。

他的生命形式虽然不再存在,但他依然没有得到最终答案,也许存在本就是虚无,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最终答案。

他觉得虚无是相对于存在而产生的,而存在应当是相对于另一种存在而产生的,没有相对于另一种存在而存在的存在才是真正的虚无。

人们因为相互存在而相处,相处就会产生很多快乐与烦恼,男女相处更是如此,因为这是基因给人类的补偿,人类以两性生殖的方式充当基因繁衍的工具。

每个人都想和更好的人结合,因为基因也想和更优质的基因结合。

男性和女性有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差异,生理造成了心理上的差异,而心理的差异又反过来强化了生理上的差异。

女性做事情普遍比男性认真细致,她们比男性更有敬畏之心,更加循规蹈矩,但更可能做出创造性事情的却是男性,因为循规蹈矩、认真做事本身就会减少做出创造性事情的可能性。

男性以毫不关心的态度做毫不关心的事情,女性以认真仔细的态度做毫不关心的事情,这是男女性格上的差异,是生理造成的,也是文化造成的。

男性自古以来由于生理上的强势产生心理上的强势,男权社会的文化将男女性格差异加剧。

女性在男权社会的压迫下往往具有较低的文化水平,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迫使女性无法正视自己。

但文化是不断变化的,因为经济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提高会改变社会文化,女性也终究可以在不被男性主导的社会中生活,即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物质通常都是理想的基础,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也需要才是纯粹的理想主义,但纯粹的理想主义只能存在于理想主义者的心中。

他其实就是那种纯粹的理想主义,他不愿意接受现实对理想主义的束缚,只求将纯粹的理想保存于内心。

他无可奈何,直到他彻底脱离现实,他不再因为现实而痛苦,只需要守护心中最纯粹的理想就已足够。

女权早已觉醒,在被发现女性也可以创造和男性同等的经济效益的时候,而可笑的是最早的有力量的女权主义是由男性引发并主导的,因为在男权社会只有男性才有话语权。

一群认知超前的男性为女性扛起女权主义的大旗,所以女权主义里难免充斥着男权的恶心味道,有些不理性的女权主义也不过是男权主义的翻版。

男女权利的争夺不应当是零和游戏,男女平权应当通过社会合作。在公平的教育环境下,女性和男性达到同等教育水平,男女差异得到正视和重视,不以男权主义的角度来看待女权主义,才可能认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女权主义。

男女平权不是与男性争夺权力和权利的游戏,而是在社会生活里根据男女生理和心理的差异达到相对的平等,女性不再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男性也不再是绝对的强者。

男女平等不是要消除男性的强势,而是要根据男女差异建立同等的强势。

在男女越来越平等的社会,女性出现更多相对的强势的时候,女性将发挥越来越大的创造性。

人类有时会陷入极端,更会将事情变得极端,男性更具有极端的个性。

目前的政治依旧主要是由男性掌控的,政治是一把双刃剑,政治一旦变得极端,事情就无法变成该有的样子,真正的目的也许就已改变。

政治正确就是一种极端的政治武器,当一件事情成为了政治正确的需要,也就成为了一件极端的事情。

极端,是人类最大的不理性。

当男女平等变成政治正确之后,男女关系不仅不会变得平等,而且会变得对立。

在政治正确这种极端的事情里,方式和手段也变得极端,最终也会得到男女对立这样极端的结果。

女性的弱势是文化造成的结果,这种文化的形成与人类两性的生理和心理差异关系密切,与生产力的限制更加密切,而文化又强化了两性差异,加剧了男女不平等。

生产力提高了,文化改变了,男女平等的意识也变得强烈了。

男女平等是最终目的,但政治正确却不仅仅是一种方式和手段,更是当权者一种谋利的工具,而男女平等的最终目的显然不是他们最关心的,就如同电影评选一旦沾染上政治正确阴影,将是对电影艺术最大的侮辱。

艺术是个体代表自我或群体的表达,而政治可能会受到权力和利益的裹挟,艺术可以表达政治,但最好让政治远离艺术。

以政治正确的方式来达到男女平等显然过于粗暴,这不是最合适的方式,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存在的价值,也许有些急功近利,但或许能够对达到目的有所助力。

有些方式和手段效率极高,效果极好,只是成本也极大。

当政治和社会腐败不堪的时候,革命就是那种效率极高,效果极好而成本极大的方式,因为革命就是破后而立,但不可避免地会有误伤。

无辜的牵连者最终会被遗忘,革命胜利的光辉会遮蔽所有创伤。

革命就是一种达到少数人的理想而满足多数人的需求的方式和手段。

这种方式和手段往往极度粗暴,在过程中会伤害很多无辜之人,以满足更多数人的利益,在结果中修饰和掩盖造成的伤害,凸显取得的积极成果。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无辜者是由胜利者确定的,所以无辜者在革命的环境中就不足以成为无辜者,被遗忘更加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革命也许是改造政治和社会最高效的方式,也是成本最大的,因为革命的结果就是重头再来,从底层将一切更新。

革命必定让很多既得利益者受到伤害,无论无辜或者不无辜,摧枯拉朽的方式无法兼顾一切,因为革命的成功与否只在于目的是否达到。

不停不思念,且行且悲伤。无论无辜与否,忘掉就好,当物质腐败,记忆丧失,一切都已归于虚无。

 

胡言乱语(十二)

他把人生分为三种境界:洒脱,潇洒,逍遥。他似乎很想超脱于这个世界,现在他离开了世界,却依然没能超脱于世界。

一个人若能洒脱就已经可以拥有很好的心态,若能潇洒更是难能可贵,而逍遥的境界从来都不属于常人,是圣人之境。

圣人偶尔光临人间,圣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成为圣人光耀万代。一个时代通常只会有一个圣人,就像天上不会出现两个太阳。

圣人是孤独的,因为他们很难找到同类,所以圣人没有和圣人做一辈子朋友的机会,只能和俗人过一辈子生活。

圣人是人类之光,但很多时代都不会产生圣人。虽然圣人无法拥有恒久的生命,但圣人的思想却能拥有多个时代的生命力。圣人用思想创造特别的语言,后人用其语言再生产思想,只要人还存在,圣人的思想就能存在。

然而圣人也许不会再出现,圣人是历史的产物,不属于永恒的范畴,因为圣人只能在愚昧和无知的时代产生。

圣人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他们只是处在一个相对愚昧和无知的时代拥有悲天悯人的仁心,拥有解决那个时代的问题的理想。相比于世人的愚昧和无知,圣人也就拥有了全知全能的形象。

很多时候圣人并没能解决所处时代的问题,他们辗转一生也没能将自己的思想在现实世界中实施。然而圣人之言在后世却成为了治世之良方,这说明圣人即便无法在生前将伟大的理想实现,但其思想却是相对永恒的。

圣人超脱于时代却又受限于时代,即便他们无法彻底改变时代,但时代依然为他们所改变。

愚昧和无知的时代已经过去,圣人之言也已成为了历史,只留下了他们未完成的理想依然作为人类奋斗的目标。愚昧和无知的时代所面临的问题因其人们的愚昧和无知而难以解决,而科学和理性的时代所面临的问题也难以依靠人们的科学和理性而解决。

没有人类任何个体能凭借一己之力解决这个时代所面临的问题,因为这个时代的问题复杂和困难到难以依靠闭门造车所解决,这个时代需要的是社会合作和全体人类的共同思考。圣人并非全知全能的神,神也不属于科学和理想的时代,所以既无法解决这个时代存在的问题,也无法存在于这个时代。

圣人也许能超脱生死,也许能超脱时代,然而这个时代的问题只能由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解决。

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有对生存的欲望和对死亡的恐惧。生存是一种本能,而生活还要依靠智能。基因驱动着本能,而那不知从何产生的智能才是人类拥有思想的原因。

人类有一个群体叫作知识分子,这个群体虽不若圣人那样光芒万丈,但圣人往往产生于这个群体。圣人或许已经无法产生在这个时代,但这个时代依然可以产生大师。

这个时代的每个行业和领域都已经复杂无比,领域里超凡入圣的人就可以成为大师。圣人应当永恒,大师也应当被铭记。

知识分子也许就是人类整体的智能,在本能和智能的驱动下,人类的制度、科技、文化不断革新。

人类群体的统治制度总体上可以分两种,民主和专制,目前民主占据主流,但很多民主制度还是有专制的影子。

民主相对于专制更为可靠,却不高效;专制相对于民主更为高效,却不可靠。

民主和专制从来都无法单独存在,民主无法解决全部问题,专制也无法获得永久的统治。

民主制度在执行中非常耗时耗力,群众也不是完全靠得住的,所以还需要改善,因为提高效率也很重要。专制往往赋予一个人或一个小群体绝对的权力,但谁也没办法保证统治者一定是个圣人。

权力是开启人类暴虐之门的钥匙。

人类潜藏着暴虐的基因,这种本能在文明社会可以被智能所压制,而权力就是打开暴虐的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专制是人类愚昧和无知的时代的统治方式,由于愚昧和无知,所以作为统治者的男性也未曾将女性当作人来对待;民主是科学和理性的时代的社会属性,由于科学和理性,就意味着女性在人格上也是和男性无差别的人。

专制是为了有效统治,常常会为了剥削和压迫而剥夺人权;民主是为了有效发展,必定要为了自由和平等而解放人权。没有有效的统治也很难获得有效的发展,所以剥离专制中的的剥削属性,融入到民主当中,便能获得效率更高的发展方式。

人类文明是从学会生产开始的,但从学会生产之时便受生产力限制。由于生产力的限制,生产便遭到限制,文明便遭到限制,思想和文化也遭到限制,最终导致女性的权利遭到限制。

男女不平等也许就是文明的发展和生产力的发展之间的不平衡所导致的。

在以往相对落后的生产条件和制度文化中,男性的体力在生产中占据优势,男性的体力还能转化为暴力。由于男女生理上的差异,男性就成为了强者,女性就成为了弱者。

男强女弱在生产力低下的文明中就成为了一种文化属性,这种文化属性在生产力停滞不前中就越加强化了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

欺压弱者不仅是动物的本能,也是人类的本能,因为人类本就是一种动物。

他从来不觉得人类比动物高贵,人与动物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生存,都是基因所控制的繁衍的工具,但几乎没有任何动物比人类更擅长自相残杀。

也许人类的繁衍速度太快,而资源有限,从而产生不可避免的冲突。人类以人性区别于动物,但在争夺资源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人性却和动物的本性别无二致。

科学技术发展和生产力的提高也许能让人类避免因为争夺资源而自相残杀,但避免自相残杀的发生并不能消除人类暴虐的基因的存在,那么暴虐本能的存在而通过避免暴虐发生就能证明人类比动物高贵么,他依然存疑。

近几个世纪人类的生产力飞速跃进,女性的权力越来越被重视,但第一个为解放女性和男女平等的做出努力的也许还是男性。

拯救弱者的事情通常都是由强者来做的,弱者常常会因为自我合理化而变得麻木,即便他们有自救的意识,也很少有自救的行动。弱者往往需要一个强者来充当领头人来带领他们争取权利,在此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本就应该拥有这种权利,这无疑是一种讽刺。

男女平等表面上是人类思想上的觉醒,事实上是生产力的发展让女性也能达到和男性同等的投入和产出,让女性的价值不再止于生育和性,女性的优势也凸显出来,从此女人才从财产变成了人。

人类是一种动物并将永远是一种动物,他们渴望成为神,但成为神永远是一种渴望。

男女从未平等,也永远不会平等是一种诅咒,但愿人类可以逃离这种诅咒。真正男女平等的时代不会存在女权主义,更不会存在男权主义。不平等的存在就会产生诸多问题,消除不平等就要解决其引发的问题。

男女不平等的原因就在于这个社会上女性相对于男性来说依然是弱者,而掌控世界的从来都是强者。

特权曾经是强者拥有的权利,但如今特权不再是强者的专利,社会开始给予女性在某些方面一些特权。

尽管给予特权并不是促进男女平等最好的方式,但这仍然是促进男女平等的权宜之计,应当合理运用这种方式,避免加剧男女冲突。

女性所享受的特权倘若是男性对女性的施舍,就说明这个社会没有真正平等地对待女性。给予特权作为一种手段应当合理运用,应当充分显现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尊重和重视。

富人对穷人的施舍不会换来穷人的感恩,因为施舍里缺乏尊重。

施舍成性更会导致习以为常,习惯于接受施舍就等于将自己当成弱者。这意味着女性依然是弱者,依然要在作为强者的男性的阴影下生存。不合理的特权等同于施舍,并不能彰显男女平等,这就代表着女性在很多方面依然遭受着不公正待遇。

女性不应当成为习以为常的弱者,那些她们本就应得的不应该成为被施舍的结果,她们不需要感恩,因为作为人类生来就应当拥有的自由、平等和尊重不需要对男性表示感恩。

科学和理性带来的平等是人类共同努力的结晶,不应该只由男性摘取胜利的果实。

男女平等作为最终目的的最终手段应当是把女性打造成和男性相对同等的强者,女性不再是绝对的弱者,男性也就不再是绝对的弱者。

由于生理和心理的差异,男女终究会在某些方面产生相对的强势或弱势而成为相对的强者或弱者,但男女平等的结果就是正视这些相对的强势或弱势并且合理地解决其衍生的问题,避免产生绝对的强势和弱势而造就绝对的强者和弱者。

在有可能到来的男女平等的那一天,男性和女性只会因为生理和心理的差异成为相对意义上的强者和弱者,而不是曾经和现在这样女性是绝对意义上的弱者。

近年来女性审美发生了变化,女性越来越倾向于喜欢阴柔如女性般柔美的男性,男性越来越能靠一张脸吃饭,于是社会上对这种现象大批特批。

他也并不喜欢那种阴柔的风格,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不能靠脸吃饭,也因为他也深受传统影响。

传统定义里男性形象是阳刚而强壮的,因为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强壮的男性更容易生存下去,掌握力量便掌握话语权,所以曾经的男人是由定男人定义的,男人除了生理上的定义之外还多了一层文化含义。

现如今的人们依然没能走出传统的男性形象。曾经的女性喜欢阳刚的男性,因为她们需要依附于男性生存,那是因为生存而不是因为纯粹的审美,而如今的物质条件和和制度保障让女性不再有生存之忧。

曾经的女性审美是由男性强权掌控的,如今这种审美的转变正是女权觉醒的标志。

有人说这是一种畸形的审美,但也许这就是女性脱离男性桎梏后本来的审美,有人无法接受,但他们不得不接受。可见女性权利与生产力的发展息息相关,生产力也影响制度和文化,女性审美也因为剥离了生存之忧而改变。

在男性掌控的制度和文化之下达到男女平等是不太可能的,也许只有女性不再是绝对意义上的弱者并和男性共同掌控制度和文化的时候,男女平等才能成为现实,又或者是否还有其他方式也是未知的。

他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并不是固定的,小时候时间流逝得慢,长大后时间流逝得快,时间对人来说不过是一种主观感受。

女权觉醒从工业革命以来经历了快速的时间流逝,但最终要达到男女平等这种速度还是显得太慢。

人类进入现代文明社会以来越来越注重个体自由,而中国由于传统文化影响依然还有着强烈的家庭和集体意识。

所以他在想,婚姻是否终有有一天会成为两个人的事,而非两家人的事,甚至有一天会消失。

人与动物都会模仿,而人觉得自己模仿得更为高级,于是便叫作学习。

学习往往只能学到形,神还得由自己赋予,形神兼备从来不易。

确实人类有时候能学习的形神兼备,这算是人类的优胜之处,但人类依然不比动物高贵。

人类能够比动物高尚万倍,也能够比动物丑恶万倍。

 

胡言乱语(十三)

对于一个无知的人而言,根本就无所谓好的生活与不好的生活,因为他没有见过更好的生活,也不知道有更好的生活,更不知道还有不一样的人生。

文明理性的人是否比愚昧无知的人活得更好?在社会的大多数人眼里其答案是肯定的,大多数人都想成为文明理性的人,所以大多数人就构成了社会,大多数人的意识构成了社会意识。

文明社会的人们所展现出来的自我意识是内化的社会意识的外化展现。

文明理性是一种社会意志,并不是个体意志。文明理性是作为工具而产生的,它负责解决人们无限的欲望和有限的资源之间的矛盾。

社会意志是集体意志的体现,社会意识也就是集体意识的表达,然而社会意志并不一定是个体意志的体现,社会意识也不一定是个体意识的表达。

个体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但这个世界并不能让每个个体都达到利益最大化,所以社会中的人需要文明理性这种工具。社会意志是人类个体的欲望和理性妥协的结果,所体现的是平等,而个体追逐的是自由。

人类群体一旦形成社会,自由必然受限,因为自由的世界不过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凭虚御风的自由并不存在,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的自由也是虚妄。

人类总是把自由想象得很美好,因为他们只愿想象到美好,不愿想象自由世界的残酷。其实并不是不愿想象自由世界的残酷,只因为现实世界便已经残酷得不需要想象。

真实的的自由世界其实就是动物世界,也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人们可以不受社会和自我限制地做任何事情,但这样的世界终究是强者的世界。

人类早期的奴隶社会便是最近接那种自由的世界,人人都想拥有自由,最终只有强者才能拥有自由。所以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放弃一部分自由,转而追求平等,因为追求平等就是在人类的欲望和理性的妥协下得出的最好的方案。

追逐自由和欲望使人暴虐,追逐平等需要人类变得理性,变得文明,进而构建文明社会,再变得更加文明。暴虐是人类的天性,而权力会加剧人类的暴虐,只有在平等的社会,暴虐的现象才能被消除,但暴虐的本能却无法消除。

不加限制的自由是恐怖的,平等的作用就是限制自由,平等也能让人安慰自我,让人自愿活在理性的文明社会。而自由总是会伤害平等,自由也能让人嫉妒。

消除嫉妒最好的方法并不是让别人也无法拥有,但却是最常用的方法。消除嫉妒最好的方法是让自己也拥有,但这往往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弱者总是会逃避,因为逃避是最好的自我安慰和自我欺骗的方式。

自由没那么美好,自由是残酷的,人类也没有那么完美,有很多缺陷,而完美的生命也不会有进步的空间。

人类自诩为高等动物,其渴望的自由不至于这么残酷,但自由不就是人类最本源的欲望么。既然是欲望,对于文明理性的人类来说,不就是那么丑陋不堪么。

多少个世纪里,欲望都是人类无法正视的,因为人类在欲望的驱使下常常会做出一些惨无人道的事情。人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不是因为理性,只是因为不想受到伤害。

在现代社会宗教显得与科学背道而驰,但在古代社会宗教正是文明与理性的标志。诸多的宗教都提倡禁欲,欲望是邪恶的东西,因为欲望的确能让人变得穷凶极恶。

在进入文明和理性的社会之前,人类在欲望和自由的驱使下,自相残杀,最终强者胜出。在生产力低下的社会,一部分人依靠体力上的强大制造暴力威胁,构成强权而成为强者,男性就是这样成为了强者,女性成为了弱者。在社会的进步下,一部分人依靠超出常人的智能控制他人而成为强者,但这样的强者终究会压迫弱者。

通过压榨弱者而获取利益的人不配称为强者。真正的强者是那些拥有伟大理想并将其实现,达到目的的同时也能满足弱者的利益并能将自己的理想变成弱者的理想。社会意志也许就是强者的意志,社会意识的表达也可能只是强者的意识的表达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们很容易便看到欲望的丑恶,却不容易看到欲望推动着人类进步。人类的进步的确是伴随着那些伟大理想的实现,但实现那些伟大理想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满足自身的欲望。人们总想成为更好的自己,因为成为更好的自己就能更好的满足自己的欲望。

一种只有本能的生物,永远都要受资源的限制,就像细菌在将有限的营养耗尽之后必然面临死亡,因为他们无法为自身创造营养。而人类却拥有着智能,人类可以在技术和制度上创新,可以不断满足逐渐扩张的欲望。

宗教渐渐失去了颜色,人类也意识到通过单纯地遏制欲望来解决贪婪和嫉妒的问题是行不通的。

人类要想真正变得文明和理性,就必须正视欲望,承认欲望的积极作用,也要面对欲望引发的本性中的丑恶。但欲望和道德却有一定冲突,因为道德本就是在那个回避欲望的时代所产生的。礼崩乐坏的时代,欲望的扩张造成众生皆苦,圣人提出通过克己复礼的方法来遏制欲望。

道德的确起到了作用,解决了不少社会矛盾,但道德的深化和扭曲却让人变得虚伪。最终欲望无法遏制,道、德、仁、义一点点缺失,甚至连礼也不再讲,道德的作用也达到了尽头,法律的时代终将来临。

法律是实现平等最好的工具,也保障了在平等的侵蚀下仅剩的自由。法律比道德要强而有力,因为法律有强大且合理的暴力所保障。道德的生命力依然存在,因为法律显得有些冰冷,法律可以参考道德标准来制定,给人定罪和限制,也能依靠道德伦理的温度作为出罪的理由。

法律终究也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也无法解决将产生的新的问题,但法律可以更加完善,而道德却将逐渐脱离时代,因为道德最适合那迂腐的旧社会。也许未来会有更好的处理个人和社会问题的方式,但如今只能依靠更加完善的法律。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欲望的洪流无法通过堵塞阻挡,疏导才是正确的方法。人类在自然世界的自由逐渐丧失是社会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牺牲的代价,因为追求平等似乎不会让人变得暴虐,也不会让人无故的自相残杀。

虽然人类还没有取得完全的平等,连男女平等都没有做到,但的确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的距离。人类不仅要走得远,还要让所有人都走得远,这就意味着要把路修好,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崎岖的险路上行进,有些人只能在平直的康庄大道上行进。

自由应当是一种欲望,而人们逐渐能够正视欲望,却要渐渐失去自由?

人类的思想中有那种纯粹美好的自由,那是理想中的自由,但人们生活在现实世界,需要的是现实里最简单易得的自由。也许这便已足够,大多数人都不需要甚至不知道那种所谓的理想中的自由。毕竟人类本身就不完美,又如何能够拥有完美的自由。

人类的思想也没有想象中自由,人们的意志所表达出来的意识也不过是这个社会的集体意志展现的集体意识所强加在个体思想中的东西。思想的自由是受社会操控的,也是受无知限制的。

人们觉得富有的文明理性的人活得更好,因为他们认为文明理性是更好的生活方式,他们想要那种生活方式,他们想成为文明理想的人。

所谓的文明与理性其实是在社会意识的灌输下产生的,人类出生时作为动物根本就无所谓文明与理性。文明与理性的好在于这个社会的集体意识认为其好,在于在社会意识灌输下的人们认为其好。

倘若一个人的世界里没有文明和理性,只有愚昧和无知,他也许也不会觉得文明理性的生活方式更好,因为文明理性的生活方式并不一定能让其感到舒适。那么对于他和他那个世界的人来说,愚昧无知就是更好的生活方式,愚昧无知的人就活得更好。

有些人博学广知,但懂得越多就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却不一定能解决越多的问题,想得不透彻还会使人痛苦。

有些人无知简单,但却非常快活,没有那么多问题也没有那么多想法,没有那么多想法也不会产生更多的问题,没有更多的需求也就不会造成欲望的扩张。

但很多人还是想成为博学广知的人,因为他们只能想象懂得更多能解决更多问题和受人尊敬的快感,却无法想象懂得更多就会出现更多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无法想象陷入思想的困境之中的痛苦。

社会意志就是要求人们成为博学广知的社会人,由此产生更大的社会收益,同时满足个体收益的增加。每个个体都成为了以文明和理性为目标的社会的一份子,并拥有了共同的社会意识。所以文明与理性结果还是成为了人类共同想象的东西,并且不需要人类个体的独自想象,只需要通过社会意志控制下的集体想象的灌输便足矣。

文明与理性并不是所有人类个体能够想象出来的东西,但社会中的人都能想象文明与社会的样子,那是因为从小所受的教育为其灌输了文明与理性的形象。在这个社会体系下长大的人都会觉得文明理性的生活方式更加舒适,这种舒适感也不完全来源于生理和心理上的直观感受,也因为接受了社会意识的灌输。

由于社会意识的内化,个体意识外化表现出来的也是社会意识,而真正自我产生的个体意识有可能是与社会意识相矛盾的。同样由于社会意志的影响,个体的自由意志所产生的自我意识往往会带着社会意识的影子。

也许自由意志本就不曾在每个人的思想中存在,而人类的思想本就不曾拥有自由。文明与理性也许只是在某些共同拥有这种自由思想的能力的人之中产生的,最终成为现实世界所普遍认同的好的东西。这些人是强者,他们不仅有理想,还将理想实现,更将理想变成普通人的需求。

有很多需求都不是因为需求者而产生的,而是由供给者创造的。很多时候需求者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身有某种需求,但供给者一旦创造出来,也就成为了需求者的需求。

也许文明与理性只是强者的理想,他们将其变成了弱者的需求,这就是强者的理想的实现,同时引起弱者收益的提升。也许强者的理想的实现永远需要弱者的支持,强者也永远无法离开弱者。

理想与现实也许同样如此,理想终究无法脱离现实,没有现实,谈何理想。现实才是理想实现的土壤,当理想成为现实,现实也就更加靠近理想。

实现理想虽然困难,但不意味着理想与现实的对立,理想与现实的对立在于理想倘若无法实现,就永远只能是理想。

 

胡言乱语(十四)

如果说女人虚荣的话,男人便是虚伪。

男人总说女人虚荣,这不过是一种毫无意义的道德评判,由男性掌控道德的时代早就应该过去了。

女人的确虚荣,因为社会化的人类本就虚荣,只不过道德由男性所掌控,他们刻意强化了女性的虚荣,而掩盖了自身的虚伪。

女人虚荣,但她们无法掩盖其虚荣;男人不仅虚荣还刻意掩盖,便是虚伪。

穷人认为富人必然富不仁,男人也认为女人必然虚荣,这两者都只是一种自卑的心态,而不是对现实社会的真实描述。

嫉妒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而这种痛苦往往源于求与求而不得之间的矛盾。

求而不得也许是因为现实的残酷,也许是因为自身的无能为力,而两者都会令人产生自卑的心理。

自卑更加令人痛苦,消除这种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消除自卑,但这却是最难的方法。

人们通常会因为无能为力而采取自我合理化的方法,道德也就成为了实施这种办法最好的工具。

于是富人必然为富不仁,女人也必然虚荣;于是富人的富有源于道德沦丧,女人的离开因为金钱的诱惑。

其实任何人都存在拥有更丰富的物质生活的欲求,也拥有追求更好的物质生活的权利。

物质生活才是真正的现实,只是太多的人被现实所击败。

所有社会问题都是人的问题,因为人性本就不完美,却对完美的社会有着无限欲求。

所有的现实都是人类创造的现实,要想改变现实就必须改变人类自己。

所有由人性引发的问题都无法得到根本的解决,因为人性无法改变,最好的办法只能是避免这种问题的出现。

人类因为贫富的两极分化而产生贫富矛盾,所以只有通过发展经济来消除贫穷,而不是打击富有。

女人可能会因为生活的压迫而离开一个贫穷的男人,但这个女人并没有错,因为如果这个女人错了,那么人性就错了。

人性本就无所谓对错,趋利避害是人类生存的本质要求。

人类无法消除虚荣,却可以避免虚荣的出现。当这个社会更加完美,经济更加发达,现实也不会再那么残酷。

现实世界的人类无法逃离现实,却可以改造现实,但首先应该改造自身。

也许女人还是会因为某些社会现实离开男人,但这绝不是女人的错;也许一部分人还是会因为除却物质以外的其他东西而成为穷人,但那所谓的富人绝不应该成为穷人眼中道德沦丧的群体。

富有不是错,贫穷也不是错,真正的错在于富人把穷人看的卑贱,穷人认为富人必定为富不仁。

也许一切都是那愚蠢的道德在作祟,道德是历史的产物,倘若道德不与时俱进,便将被人类唾弃,也终将随着历史消逝。

这个世界好像还是由男人所掌控的,因为人们还是只看到了女人的虚荣,忽视了男人的虚伪。

男人对权力和荣誉的追逐本就一种虚伪,而人们把男人追逐权力和荣誉视作一件光荣的事情;男人也常常因为权力和地位而离开女人,人们只会将其当作负心之人,而不是认为男人虚荣。

可见男人的虚荣被掩盖,女人成为了虚荣的所有者,这是男权社会对女性的一种偏见,更是对女性的一种压迫。

如果这个社会是由男性所掌控的,那么压迫女性的幕后黑手便是男性。

但男性也不能对压迫女性负全部责任,男性只是压迫女性的直接利益获得者。

压迫女性的是人类这个物种自身和身处的自然。自然界的大多数物种都是雄性占有优势,无论是体力还是在种群的地位都是雄性更为优越,而雌性只会在繁衍的季节才会成为雄性追逐的对象。

人类作为一种动物也不能免俗。在愚昧无知的时代,女性被视作男性的附庸,男性凭借暴力将女性当成财产而不是一个人。

这种现象在诸多的文明中都成为了常态,这种常态便形成了一种文化,这种文化便对女性造成了持续性的压迫。

在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男性的优越感被逐渐强化,女性的那种低人一等的奴性意识也变得根深蒂固。

于是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女性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自然地成为了男性的附庸,她们也开始帮助男性压迫女性。

男性也能为压迫女性找到借口,那就是们承担了更大的社会责任和生活压力。

但这不应当成为男性压迫女性的理由,因为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一切都是男性的欲望在作祟,他们渴望财富、权力和荣誉,责任和压力就是他们应当承担的。

追逐财富、权力和荣誉不应当被谴责,然而人类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却让男性把女性物化,这才是人类的悲哀。

这个社会的确有女性将自身物化的现象,这也成为了男性批判女性的的素材。他们应当批判的应当是自身,因为女性物化自身这种现象是由男性所主导的文化的影响而造成的。

即便女性物化自身的现象是由社会文化造成的,女性也不应该将其自我合理化,毕竟倘若女性群体自我放弃,这种女性受压迫的社会现象和文化就将持续下去。

这个社会的确开始对女性有了更多的保护,但这不应当成为女性恃宠而骄的理由,因为这种保护通常是源于社会的反省,也主要是男性所推动的。

男性虽然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压力,却也享受了那么多好处,为女性做了点事情不应该成为他们引以为傲的事情。

的确自古以来男性都是所谓的强者,女性是所谓的弱者,那么保护弱者就是强者引以为豪的光荣的事。

可惜这种光荣却成为了女性成为强者的桎梏,也造就了男性脆弱而愚蠢的自尊。

保护弱者的确是没什么可谴责的事情,但把保护弱者当成获取尊严的途径就显得无比的虚伪。

在他们眼里,女性应当永远是弱者,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既满足他们压迫女性的欲望又满足保护其女性的虚荣。

又当又立,就是最大的虚伪。

其实保护弱者最好的方式是将弱者也变成强者,因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有人保护是件好事,但能够保护人的人也就更能欺负人,所以成为强者而不需要他人的保护才是最彻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生产力的提高以及思想的觉醒,男性也开始对压迫女性有了一些反省,但女性不应当自安于男性所谓的反省,也不应当满足于男性所赋予的那点小小的利益。

权力这种东西还是属于自己的好,他人赋予的终究是虚妄。

男人是靠不住的,依靠男性所赋予的权利永远也无法造就男女平等的社会。

自尊和自强才是唯一的出路,男性可以作为女性觉醒的领路人,但路还是得由女性自己来走。

女性所受的压迫也许不能完全归咎于男性,但男性的确是压迫女性的直接受益者。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一件无耻的事情。

女性所受的压迫也许的确是自然所赋予人类的宿命,但人类却无法归咎于自然,因为自然无法负责,与自然作对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人类只能从自身找原因,自己犯的错只能自己负责。

这种自然的压迫也许是人类无法逃脱的宿命,但人类如果真的万物的尺度的话,那就应当逃离这种宿命。

理想主义者的宿命也许便是要永远承受现实带来的痛苦,其实每个人都得承受现实的痛苦。

现实主义者未必就能在现实世界活得如鱼得水,理想主义者也未必就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理想主义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

有些人原本现实,却对现实感到无可奈何,便将自己伪装成理想主义者。

他们利用理想主义者的身份来逃避现实世界,他们很痛苦,难道理想主义者必定活得很痛苦么?

或许堂吉诃德只是个傻子,又或许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他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还将现实世界想象成内心的理想世界,他也始终在不懈追求地自己的理想。

他应该是快乐的,如果他算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在其理想世界中必定是一个强者。

外物不可乱其心,这不应该是理想主义者应有的境界么。

世人都觉得他是个傻子,然而在他的世界,世人也就是迂腐不堪的俗人。

他作为一个傻子存在于世人的世界,然而世人是否也不过是他的世界的俗人,毕竟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谁也无法说得清。

这个世界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真实的,但在他的眼里已经被魔法所改变,因为那个被魔法改变的世界对他来说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没那么可笑,他只不过是看到了和世人看到的不一样的世界,他的世界本就是那个样子。

他的世界给了他力量,因为那个世界对他来说足够真实;世人嘲笑他,因为世人相信自己看到的世界足够真实。

真实,足以给人以力量。

他们都拥有着来源于真实的力量,谁也不应该被嘲笑。

他们虽然身处同一个世界,却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也许本就是同一个世界。

理想世界也许只是被人为地从现实世界剥离了,但无论理想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是相对于人而存在的。

人类能够创造理想,也自然能够创造理想世界;人类虽然生存在现实世界,却也能将思想超脱于现实世界。

很多人都思考过自己为什么活着,有些人觉得自己是为理想而活着,而有些人活着不过是在逃离现实。

其实他们思考的不是为什么而活着,而是为什么活得更好,他们给出的答案是快乐和责任,甚至是理想。

其实大多数人只是因为活着而活着,有些人不是不想死,只是因为还活着而已。

人活着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意义都是人为了活着找理由而创造的,因为死后所有的意义都会消解。

人类活着这件事情是由基因控制的,因为人类是基因繁衍的工具。

人类会对死亡感到恐惧,也许只是因为非正常的死亡对基因的繁衍不利。

人类的生理机制和心理机制都在基因的控制之下,而人类却感觉不到基因的存在。

人类的思想也许是唯一能够超越基因的控制而存在的东西,人类的思想也为人类活着找到理由,那就是不断探寻的活着的意义。

人类会因为无法感觉到基因的直接控制而将快乐和责任当成活着的理由,其实人没有了快乐和责任依然能活下去。

其实作为一个生命活着本就不需要理由,人只要还拥有对死亡的恐惧和足够的事物就可以活下去,只是因为活着没有了任何意义而变成了所谓的行尸走肉。

意义这种东西是人类创造的,也只对人类有意义。

快乐是相对于痛苦而言的,有人因为承担责任而快乐,也有人因为责任而痛苦,而快乐也不过是基因控制下的一种激素的分泌所造成的体验。

人类是有思想的物种,能将任何事情创造出意义,所以快乐与痛苦都变得有意义。

活着只是人类存在的一种正常状态,这是自然所赋予的,对于任何一种生命来说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快乐和责任以及更丰富的物质和精神追求只是人类想要活得更好的理由,而仅仅活着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意义。

 

胡言乱语(十五)

绝对无知的人是一张白纸,这种人的世界观里不存在任何理性,也不存在任何偏见。

但绝对无知的人并不存在,因为太过绝对的事情往往是不可信的。世界上唯一接近绝对无知的人便是婴儿,具有极强的可塑性。

在理想中,人类在成长的过程里通过追求全知而变成一个有限无知的人,通过追求绝对理性而变成一个充满偏见的人。

在现实里,人们也是在追寻更多的知识和更高的理性,而结果是大多数人都只得到了有限的知识而成为了一个带着偏见看待世界的人。

人类注定是偏见的动物,却也是追求理性的动物,也许偏见是本能,理性是智能,没有丝毫智能不足以构成社会动物。

生存需要本能,生活需要智能。

理性是好东西,作为人类普遍的理想追求大概率不会是一件错的事情,而存在偏见也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因为没有偏见人类会失去多样性,失去多样性的结局是灭亡。

很多人在人生中的很多事情都要经历很多阶段,比如读书、学习和认知。

他开始读书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知识的海洋令人陶醉,一切都能让他信以为真。白纸就是用来书写和涂鸦的,但一张白纸不能永远地书写下去。

当他学到了一些知识的时候,这个世界的轮廓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观点和看待世界的角度,他也变得难以接受不同的观点。那张白纸差不多要写满了,很难找到下笔之处。

自以为是的全知近似于无知,自以为是的人也也容易得意忘形,得意忘形的结果往往是一败涂地。

人在一败涂地和得意忘形的时候是不需要朋友的,一败涂地的时候众叛亲离,得意忘形的时候离亲叛众。

人总会经历这样一个阶段,他充满了主观的偏见,他总是倾向于质疑和否定他人的观点。这不全然是一件坏事,至少这个阶段的他学会了思考,有了属于自己的看待世界的方式。那张白纸已经没有了空白之处,但人却不甘愿停滞不前,白纸也还有背面。

他苦恼过,他也明白了世界那么大,故步自封可不行。他再次进入了浩瀚的知识海洋,开始吸纳更加广博的知识,摒弃原有的不成熟的世界的偏见。

他开始进入追求理性的阶段。当一个人开始追求理性,很多矛盾都会开始消解,他会懂得包容和理解,他会学会求同存异,他会常常反思自我,避免偏见干扰看待世界的方式。

理性从来都是可贵的,尽管偏见从来都无法完全消除,只能尽量避免,但人只要有足够的理性,就会少犯很多错误,也可以尽量避免因为冲动造成将来的悔恨。白纸的背面也会有写满的一天,白纸也将不再是白纸。

这个阶段其实已经足够,人不再无知,也不再饱含偏见,价值观和世界观已经足够成熟,也已经足够理性。

可惜再理性的人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依然会苦恼,会矛盾,甚至会迷茫。他在迷茫的时候会痛苦,也会带给别人痛苦,但人真的可以迷茫到连对不起都不知道向谁说。

每个人都会在知识的海洋里迷茫,找不到方向,而海洋之外还有无尽的星空。人类最大的无知是不知道自己的无知。当无数人在海洋里迷茫的时候,总有人会抬头仰望星空,他们也许就能找到方向。

他曾经强迫自己变成一个理性的人,他试过用辩证的方法看待事物,但他没有成为理想中的理性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一件事情是否适合自己终究只有自己最清楚。

白纸已成了文章,但文章依然会褪色或者被擦除,只需要留下书写过的痕迹即可。如此这张白纸就可以不断重复的书写和擦除,曾经有过的一切都没有失去,而且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有价值。

偏见是一座大山,也许不能翻越,却也不需要被翻越,可以将其挖空,也可以绕道而行,因为达到目的并不需要最壮烈的方式。

在读了更多的书和经历了更多的事之后,他不再强迫自己追求理性,他开始尝试用偏见的眼光来看待世界,他也试着去接受一切未知的东西。他好像放弃了追寻理性,其实他没有倒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开始顺从自己的偏见,这是他内心认可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同时他也继续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并不时地仰望星空。一个人只有在认知不断提升的过程中,才能将偏见也与时俱进,才能不被无知遮蔽自己的双眼。

静,不可止;安,难以乐。一个人只要在不断进步,偏见就不足以成为偏见,这同样是一种追求理性的方式。

也许此时的他再理性不过了,死人的偏见没有任何意义。很多事情都需要受体,连恶意都是取决于恶意的接受者,偏见也需要偏见的客体。

他觉得也许世界上所有的话都有人说过,但不是所有的话都有人听过,因为平凡,所以没人愿意听他说话。

他说他不相信命运,却常常寄诸事于运气,两者是同样的虚无而不可捉摸,也许认命和凭运气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透露出的是悲观和无奈,而后者不过是在调侃和玩味。

人总会对爱情有很多思考,因为爱情让人快乐,也让人痛苦和烦恼。痛苦和烦恼常常挥之不去,挥之不去的东西很容易就能占据一个人的内心。一念失卿,万念俱灰,百芳齑粉残。

遇见某个人从来都是运气,而非命中注定。若觉得美好便将运气美化成命中注定,若觉得不美好也会描述成难逃的命运。没有那么多命中注定,唯一命中注定的就是那些被认为命中注定的已经发生,再也无法改变。

所谓的命中注定从来都是无可奈何和不愿接受失去,还有失去后的无可奈何。

有些在爱情里受过伤害的人会说自己不再相信爱情,既想欺骗别人,又想欺骗自己,其实这种想法既欺骗不了别人,也欺骗不了自己,能欺骗自己的只有那种悲伤和痛苦的情绪。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那些不相信爱情的也许最终找到了爱情,也许真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他们应当明白,那个所认为最好的人不一定要真的在一起才最好。

虽为蜻蜓点水,然却波澜不息,有人注定无法转身,有人自然不必回头。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少有人做到最好,得到最好,只能安然接受所谓的命运。

理想主义者往往活得很痛苦,他们大多数要么选择不接受,要么选择接受而忍受痛苦。只有少数人能改变这个世界,他们是真正的强者。然而诸多的理想主义者终究不是强者,也不会得到强者的拯救,理想理想只能靠自己实现。

有些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会获得很痛苦,他们看不惯所有事情,而看不惯所有事情的人往往也看不惯别人看不惯所有事情,他们好似活在这个世界,其实只是肉体将他们束缚在了这个世界。

很多人自诩为理想主义者,只因为他们活得不如意;他们觉得自己和现实格格不入,只因为他们向现实低了头。

选择了白色,就得忍受万千污浊之色的侵染;选择了黑色,就得忍受凌乱微丝尘埃的侵袭。他们做出了选择,却不愿承担选择的后果,他们是现实世界里最矫情的失败者。

他就是这样的伪理想主义者,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悲观的偏见,他不愿意和这个世界斗争,知道死亡将他带离了这个世界。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解除了肉体对他的束缚,他无法进入别人的世界,于是他早就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宇宙。他有一个家,但一个家里却有两个世界,家人是生气活泼的人,他是魂归天外的行尸走肉。

一个人若有牵挂,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有意义;一个人若被牵挂,他就对这个世界就有意义。

理想主义者通常都对理想中的爱情和婚姻有所想象,但现实和想象通常都是截然不同的。

人类是社会动物,人类的婚姻也不得不具有社会属性。而爱情应当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有那么强的社会属性,为何一变成婚姻就变成了两家人的事情。

在曾经的时代婚姻不必有爱情,婚姻不过是获取利益的工具。人们缺少自由,更缺少自由恋爱,但人们崇尚自由,所以才会追逐爱情。

爱情如同复仇一样,是人类文学的永恒主题。复仇已被法律所束缚,也是被人类的理性所束缚,而爱情得到了解放,被还是被婚姻所束缚着。

爱情好像是婚姻的预备,从爱情步入婚姻,也就是从理想走进现实。理想可能在现实里破灭,爱情也可能在婚姻里消散,也许现实是理想的试金石,也许理想注定逃不过进入现实的命运。

在爱情中,两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而婚姻里,一个世界里却有两家人。一纸婚书而已,理想便进入现实。

作为一个所谓的理想主义者,他不太愿意进入婚姻,他习惯性地逃避现实。

他不觉得一个人在传统社会关系下的所谓的亲戚因为一张法定证件就必然成为了另一个人的亲戚,连成为家人都要经历考验,要获得所谓的亲戚的认可就更加不易。他不愿意爱情里的另一方面对这种烦恼,他也不自信自己能够处理好这种烦恼,因为他早已不自信,他早已躲避到自己的宇宙中去了。

爱情倘若真的能成为两个人的事情,为何婚姻不可以。在他的理想中,婚姻不应当受己方家庭的束缚。倘若无法产生感情,他的家人就不必定成为对方的家人,他的亲戚就不必定成为对方的亲戚。

两个人应当是一个新的家庭,他不觉得爱情里的另一方在婚姻里有孝顺他的父母的义务,他的父母应由他负责。在建立感情的基础上,孝顺对方父母应当凭借自愿,而非不得不为之。

一个人不必因为婚姻而不得不接受和进入对方的家庭,也不应当强求对方因为婚姻而接受和进入己方的家庭,前提是可以不依靠己方家庭而成就婚姻。

一个人若是依靠家庭成就了婚姻而又想摆脱家庭,那必然是狼心狗肺之辈。

也许他本就是狼心狗肺之辈,也许他太过于崇尚自由,他想逃离传统家庭的束缚,因为在这个不那么传统的时代,爱情都解放了,为何婚姻还要受那么多传统的束缚。

他想要的不过是理想中的爱情和婚姻,由两个人的爱情进入两个人的婚姻,也许十分可笑,但他本就是那种可笑的理想主义者。

超脱于法律的想法往往就超脱于时代,他所想象的婚姻关系连法律都不容许,也就不被这个时代所接受。

他想逃离现实,逃离时代,在这条路上,他走走停停,停停静静,渐行渐远,最终死亡帮助他实现了愿望。

现实世界里往往屋漏偏逢连夜雨,然而痛却可以让人更清醒。忆往昔,忆往昔亦惜,唯有无故无约,不见不念,所以他早已迷醉。

他本就虚幻的身躯渐渐地不再可见,意识也渐渐模糊,也许所谓的自由意志也不得不消散与宇宙之间,也许这就是回归宇宙的最终方式。

他相对于自己变得虚无了,世界不再存在,因为自己不再存在。在幻灭的瞬间,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任何牵挂,更无法后悔,他只能祝愿曾在乎的人各自安好,好好生活。

 

胡言乱语(十六)

有些人总喜欢向别人传授那些自以为是的大道理,殊不知很少有人愿意听别人讲那些干瘪的教条似的大道理的。

在他们的世界观里,那些道理很正确也很有用,他们很乐意想方设法地将自己所认为正确的道理简单灌输到别人脑海中,但他们不太了解被灌输者能否接受那些道理,也不太了解被灌输者是怎样的感受。

灌输道理是一种最简单的改变别人的方式,却也是效率极低的一种方式,因为很少有人愿意被这样简单地改变。

单纯的讲道理是一件及其不负责任的事情,因为道理谁都懂,只是不一定能做到。

一个人被灌输大道理的时候会有一种不被尊重的感觉,他们甚至会感觉到侮辱,因为他们明明懂却被别人当做不懂。

被灌输者从来都有自己的认知,他们需要的是尊严和尊重。

即便他们也许不懂事,但他们并不是不懂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他们只是还没有将那些道理内化于心。

如果此时被人当做不懂道理,被强行灌输,也许反而会对道理和道理的灌输者产生抗拒心理。

讲道理的不负责任体现在改变一个人不应当图省事,仅凭言语就想达到效果。

那些道理的灌输者往往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他们自以为是,以为把道理讲出来别人就能够接受。

他们很难接受自己废了一番口舌,发自肺腑的言论会被人感到厌恶,不知道所谓的道理不过是他们自己的道理,对别人来说不过是干瘪的教条而已。

道理和教条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要想改变一个人就不要图省事,身教往往比言传更加重要,只有内化于心的道理才会被人真正接受。

男人通常会有一种俄狄浦斯情结,他们同样爱着父亲和母亲,但往往表现为亲近母亲而抗拒父亲。

有些事情无法做到也许是因为男人比较自以为是,也许是因为男人想做却没有机会。

他的父母都具有不高的文化水平,但他的母亲从来不对他讲大道理,而他的父亲总是对他灌输很多大道理。

他从温柔纯朴的母亲身上感受到温暖纯良,更愿意亲近母亲。

他的父亲经常给他讲一些大道理,其中有一些道理已经是他那个年代过时落后的思想,他本能地抗拒。

也许是他的自尊过于敏感,也许是作为一个男人也具有自以为是的特质,也许男人本就讨厌被另一个男人教育。

其实谁都没有错,都是生活压迫的结果。

他的父母因为一家的生计和他的教育不得不离开他外出工作,聚少离多会让人珍惜难得的相聚,也会让家人之间缺乏足够的了解。

他们父子俩都不善言语,他们很少向对方展露自己的情感,也许中国人父子之间的情感本就很含蓄。

他从不向父亲敞开自己的心扉,也很少有机会与父亲交流,三言两语的交流之后便是沉默;父亲也一点都不了解他,只是将自己能给的一切给他,再利用为数不多的机会向他讲一些道理。

父亲作为一个男人多少会受到传统的影响,教育子女是责任,然而聚少离多的现实让其无法实施身教,于是仅能用多年的生活经验和社会经历通过言传的方式来开展教育。

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是每个父亲都想做的事情,但不是每个父亲都有机会做到。

压力和责任是大多数男人不得不承受的,即便他们快要喘不过气,他们还是要强迫自己站起来,而父亲就是那个世界上最顶天立地的角色。

他很喜欢母亲的性格,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不会因为己所甚欲而强施于人,如同传统的母亲一样只是默默地付出而不求回报。

母亲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性格也许就是天生的,铭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他见过太多没什么文化如同泼妇一样的女人,但他的母亲却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而且婆媳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和睦,长久的相处也没有产生多少矛盾。

也许母亲是因为懂得不多而不对他进行说教,但即便懂得不多也不妨碍其成为一位他心目中伟大的母亲,而拥有这样一位母亲是他认为最幸运的事情。

长久的相处能促进相互了解,让感情更加真挚,却也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很多矛盾,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人能无限制地将就他人。

没有人能被无限次地原谅,也没有人值得被无限次的原谅。

他一直理想化地认为只要不相处就不会产生矛盾,但不相处一定会失去一些感情。

他以为只要感情在心中就永远不会流失,后来才发现有些感情已经无法从心中找到。

多年未见的朋友相见只剩下了一点亲切,曾经那热烈的友情早已丧失殆尽。

他不想这样却不得不这样,因为有些失去了的东西再也无法找回。

他从小和父母的相处就比较短暂,这让他很珍惜和父母的相聚,但这种短暂的相处却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相处的错觉。

他觉得只要不相处就不会产生矛盾,这一点没错,但不相处也很难产生深厚的感情。

在失去一些朋友之后他意识到相处的重要性,无论是短暂的相处还是长久的相处都比不相处要好。

短暂的相处会让人更加珍惜,但这种短暂却会让人感到遗憾;长久的相处会让感情更加深厚,但相处过程中产生的矛盾也会伤害感情,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常常闹得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相处的矛盾一旦被解决就可以让感情更加深厚,但总有例外,有些矛盾因为难以彻底调和而成为了人与人之间无法修补的裂缝。

他很珍惜和父母相处的日子,因为他并不曾拥有多少这样的日子,但他是一个崇尚个体自由的人,他不愿意与父母住在一起,即便是孤独终老他也更愿意一个人过。

也许他只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他不愿意去解决因为相处产生的矛盾,他想逃避这种令人烦恼的事情,一切让他感到麻烦的事情他都不愿意接触。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理想化的逃避现实的人,他很痛苦,那就让他痛苦吧,那是他应当承受的。

受传统文化影响的国人是非常注重私德的,他们以家人和亲友的利益至上,甚至是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们的个体意志是被压抑的,特别是旧时代的女性,她们好像是为了奉献而生的。

她们不把为家人做的牺牲当做牺牲,因为她们似乎没有这种意识,她们已经把为家人无私奉献的价值观内化于心,变成了自己的价值观。

有很多老人依然在辛苦的劳作,即便其子女的经济条件已经足够供养他们,不需要他们再那样几十年如一日的劳作。

他们的子女也因为关心其身体健康而想甚至是强迫他们停止劳作,但他们往往不会听从子女的安排,因为停止劳作和他们的价值观不符,甚至是在否定他们的价值。

老人一辈子养儿育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辛勤劳作,这就是他们的价值所在,即便他们不知道价值观这种理论的东西,但这种东西已经内化于心。

渐渐地,物质不再匮乏,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劳作。

突然有一天,子女告诉他不必那样辛苦,什么都不缺了,他们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一辈子都只会那样辛苦的生活,那种辛苦能为自己和家人创造价值,但如今变了,变得没那么大的价值了。

被人否定价值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无论那个年龄段的人都一样。

开始的时候年轻人是建议他们不要那样辛苦的生活了,但他们没有听从;后来年轻人的态度变得强硬,他们依然不会听从。

因为除了其价值的被否定还意味着他们必须改变,改变生活的方式,但他们已经老了,他们没有那么强的学习能力,他们也许已经无法改变了。

他们改变的唯一方式就是再老一些,老得动不了了才会不那么辛苦,但这其实没有改变,因为先辈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过了一辈子。

但这不是年轻人希望看到的,他们都有善意的初衷,他们想尽孝心,想让老人不用过得那么辛苦,更不想老人因为劳作而导致身体受伤。

但这就是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遗留下来的问题,物质的匮乏通常会导致教育资源的匮乏。他们很多人没有受到好的教育,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们已经无法追赶上这个社会,但这个社会并没有为他们而停留。

这个世界上有些问题不是只要有爱就能解决的,爱的确是一种美好的事物,但依靠爱解决一切问题也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这也许是这个时代和社会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老有所依和老有所养都可以通过社会保障做到,但老有所乐必须得要认同老人的价值才行,所以孝顺最重要也最难做到的还是那个“顺”字。

这样的老人已经越来越少,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人能够永生,也许死亡和时间的流逝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有些问题并没有被解决,只是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更不需要再被解决。

他的祖母便是这样一位老人,她的世界就是以家人为中心的,她全心全意为家人着想着,她也是将辛苦劳作的生活方式一以贯之的那种老人。

家人说了无数次让她不要那么辛苦,但她没有听从,也许她本就不觉得那种辛苦有什么不好的。

她能在那种劳累中创造价值,而创造价值是令人快乐的一件事情;她能在那种劳累中做一个有价值的人,而做一个有价值的人本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她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无法想象,别人会觉得这是一种悲哀,但并非如此。

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认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活得就有意义,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了她,但她早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足够真实,其生活也足够充实。

她的生活是快乐的,作为家人的他能看得出来。她没有文化,懂得不多,但对她自己来说活得足够的好。

如果无知是快乐的源泉,那么无知就不应当是贬义的。

用无知来形容他的祖母也许不太好听,却恰如其分,因为她的确活得令自己很满意。

只要长辈活得足够快乐,晚辈又何必再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呢,何必要求长辈融入晚辈的世界,因为不同时代的人本就拥有不同的世界。

他们那一代人受集体主义的影响是深刻的,国人自古以来都比较注重集体主义并将一直注重下去。

他们没有纯粹的个体意志,或者说他们的个体意志体现在集体意志之中,这是集体主义留下的病根。

即便集体好个体才能更好,但他并不觉得一切以集体为中心是一件好的事情,因为一个自由的个体应当有自由的个体意志。

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他从来不对别人做过多要求,只按照自己所认可的方式而活。

他不愿意去改变他人,因为对他来说那是一种麻烦,他最讨厌麻烦了。

人这一生总会不得不和其他人一起生活,每个人都有不尽相同的生活方式。

他会不喜欢别人的生活方式,但他不会认为别人的生活方式是错的,因为那只是人类多样性的体现而已。

他的生活方式是他喜欢和认可的,对他来说就是正确的,别人的生活方式对别人来说也是正确的。

他喜欢干净,甚至有些强迫症和洁癖,他不喜欢有些人邋遢的生活方式,但他绝不会要求别人去改变,因为谁也没有错,谁也没必要为了别人而改变。

 

胡言乱语(十七)

对一个人高强度、持续性的好反而会招致其厌烦,不知道是因为人犯贱,还是因为人本就不配获得过于浓烈的爱。

长辈的关怀常常是无微不至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

那个时代长辈们也许本就懂得不多,他们常常给予家人无比浓烈的爱,不惜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施与他人。

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年轻人其实不需要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于是他们无限制的付出而且在付出中得到快乐。

想到这样的长辈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年轻人总想得到这种关怀,但真的得到了以后却无法适应。

终有一天年轻人会失去这种难以承受的浓烈的爱,他们会怀念,会因为失去而痛苦。

人也许就是如此犯贱,不失去一些宝贵的东西和经历一些痛苦的事情是不会成长的,所以痛苦才是最能让人思考的东西。

很多东西只需要自以为是地拥有便已经足够,不必真正地得到,这种微妙的状态也许才是最美妙的平衡。

他喜欢自然之美,想着只要离开喧嚣的城市就能抵达山水之间,拥有无限美好大自然。

他不喜欢城市,因为近在眼前,但他喜欢城市的生活;他喜欢山水之间,因为远在天边,但他不喜欢山水之间的生活。

他体验过那种山水之间的孤寂,孤寂得令人痛苦,痛苦得促使人思考,却思考不出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年龄与心境的关系,即便他非常欣赏山水之间的那种自然的美感,但长时间身处其中依然会感到窒息。

一个习惯了城市的繁华与热闹的年轻人如何能忍受得了生命活力的长时间停滞。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有些东西只要存在就能起到一种安慰的作用,甚至给人以真实的力量。

一个人从未见过海,但他相信海的存在,只要翻过那座山就能看到海,即便他从未翻过那座山,山的那边也许还是山,但这一切对他来说不就足够真实么。

文学是现实与想象的结合,但文学能够取材于现实却又高于现实,有时候还能够改变现实。

虚假的文学有时候比眼前的现实更加真实,因为现实常常会失去人的信任,而文学可以在人心中构建另一个真实世界。

通俗文学往往不够深刻,只能让人一乐,其中的那些道理就摆在台面上,需要的人自取便好,不会有被强迫的感觉。

能让大多数人都为之一乐的通俗文学作品通常是伟大的作品,就像金庸先生的武侠,早已超越了文学的层次,成为了一种文化,引起了一个民族的文化认同。

严肃文学往往比较深刻,甚至会让人痛苦,其中的道理往往需要读者去发掘,经过自己的思考和经历得出的道理比那些干瘪的教条有用一万倍。

让人思考的不正是痛苦么,让人成长和蜕变的也是痛苦,而不是那单纯而简单的快乐。

快乐是可贵的,因为其短暂,能拥有本就不易,又何必再让快乐变得那么复杂。

快乐应当是简单而纯粹的,在快乐中思考会让快乐变得不纯粹,思考得太多更会让快乐变得不快乐。

当快乐填满内心的时候通常是没有剩余空间的,不必期望在快乐中获取更多的道理,因为快乐本身就自己足够可贵。

人类也许不需要思考,但一定需要痛苦,痛苦是一种被动思考的方式,能感受到痛苦才能更好地感受快乐。

人类一直在痛苦与快乐中挣扎,因为长久地痛苦才让快乐变得弥足珍贵,痛苦也因此变得可贵。

即便痛苦并不受人欢迎,但人类的确需要痛苦。

人类一直都在不完美的现实和渴望完美的理想的矛盾中挣扎,在求与求而不得的矛盾中选择妥协。

那些难以接受的事实,其实是合理的,而合理的,也许是向现实妥协的结果,因为人类没能找到更合适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自古以来女性都受到社会的压迫,男女也从未曾平等过,但这是合理的,因为生存是第一要义。

在那个生产力落后,人类被自然限制的时代,女性相对于男性成为了弱者,就必然导致其被压迫的命运。

对于那个社会阶段来说的确是合理的,在这种不平等的男女协作中人类更好地生存了下来,这是那个阶段的社会问题的解决方式。

只是这种合理丝毫不值得称赞,因为这种合理不过是向现实和自然妥协的结果。

人类向来自命不凡,可解决不了问题便将问题合理化,岂不是很无耻。

这种合理的不平等的确是那个时代和社会的问题的解决方式,可惜人们竟然安于这种合理。

一种问题的解决往往伴随着另一种问题的产生,所谓的合理在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之后变得越来越狭隘,因为既得利益者常常会无视社会的改变。

他们向女性施加道德的武器,将道德变成了谋取利益和巩固地位的手段。

程朱理学的横空出世将女性所受的压迫推到了顶峰,与其说是儒学的中兴,不如说是儒学的畸变。

当少数民族的铁骑踏破汉人江山之后,汉人的政权与其男性群体尊严尽丧,他们感受到了那种被压迫而无法反抗的无奈。

一部分人选择向他们认为的野蛮的强权发起反抗和挑战,另一部分人选择了欺压更加弱小的女性群体。

如果说此前的男女不平等是一种较为合理的和谐,那么此后便狭隘得丧心病狂。

他们从女性身上找回丧失的尊严,从女性身上找回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而女性对他们来说不是财产么,这种尊严岂非自欺欺人。

如果道德是一种合理的社会问题的解决方式,应该具备时代性的普世价值,而不是被一部分利益既得者用作谋取利益和巩固自身地位的工具。

程朱理学的兴起和尊严通过主权的沦丧丧失后道德开始全面向女性施压,所有人都在寻求合理化,曾经的欺压者将变成被欺压者的现实合理化,曾经的被欺压者被迫将所受到的变本加厉的欺压合理化。

人类的确是社会进步的推动者,然而既得利益者却可以成为社会进步的阻碍。

曾经的合理早已畸变,而一切的不合理都被利益既得者强行合理化。

人类总是强者先行,有人写出了《牡丹亭》这种超越时代的作品,可见先知先觉是可能的。

伟大的人创造伟大的作品,伟大的作品传播伟大的形象。

只有直视不合理的现实才能发现从来如此并不一定是对的,从来合理也不意味着永远合理。

合理并不意味着最佳,很多时候合理都只是妥协,而接受合理也许是人类不得不面对的宿命。

曾经封建制度是社会治理合理的方式,但仅仅做到合理是无法维持其长久存在的,后来便崩塌了,于是更合理的专制集权的时代来临了,但合理从来都不是永恒存在的理由。

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也许便是人性,人性并不可靠,好的制度应当考虑到人性不可靠的因素。

封建和专制所无法解决的正是人性的不可靠的问题,因为人性带来社会问题也许本就无药可解。

从人类形成社会开始,就有了权力这种东西,权力对人类有着不可抵挡的吸引力,再加上人性的不可靠,权力就成为了开启人类暴虐之门的钥匙。

人性本就含有暴虐属性,暴虐更是铭刻在基因深处的,而权力和生存的危机就是打开暴虐的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单纯的个体所造成的伤害往往有限,然而当个体获得了权力,个体的暴虐也就可能导致集体的暴虐,其破坏力不可估量。

世袭一直都是封建和专制时期的传统,这是自私的人性的必然要求,财产的世袭不可怕,可怕的是权力的世袭。

世袭的君主专制最大的问题也许就是赋予了一个人近乎绝对的权力,而通过世袭得到权力的君主并不一定可靠。

他们可能仁厚平和,可能暴虐无度,也可能从仁厚平和变得暴虐无度,而权力就是导致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

帝王家手足相残的现象并不罕见,因为从那种充斥着权力斗争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对权力有着不可遏制的欲望。

帝王家子嗣众多,而最终获得绝对权力的只有一个人,成王败寇的权力争夺必然会导致你死我活的残酷局面,因为一个获得绝对权力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将是其他人生存的最大威胁。

其实不只帝王家会手足相残,寻常百姓家也有同样的场景,因为人性是共同的,只是展现形式不同。

在物质贫乏的年代,生存是第一要义。

上个世纪,兄弟分家,因为一块门板的归属而闹得不可开交,十几年不相往来。

现在也许无法想象这种场景,但这就是那个时代实实在在的人间百态,这仅仅是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为了生存和相对更好一点的生活而做出的事情,这没什么好谴责的,不必站在上帝视角做道德批判。

人类从来都对权力拥有无限的欲望,并且这种欲望是不可遏制和无限扩张的,拥有权力就意味着能更好的满足欲望,然而欲望在被轻易地满足之后就会更轻易地扩张。

帝王家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那个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耳濡目染,成王败寇是他们心目中的生存准则,他们拥有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兄弟,而且还不一定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这种情况下谈何兄弟之情,穷苦人家的兄弟都无法和睦相处,又如何希望这些帝王家的毫无感情的兄弟之间和睦相处,于是明争暗斗,自相残杀是唯一的选择。

人类从来都有一种不安的心理,帝王家的孩子更是如此,而且还会因为权力的影响加重内心的忧虑,因为得到皇位的人掌握的权力是他们无法抗衡的。

没有机会继承皇位的皇子也许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但有机会继承皇位的皇子心中会认为他们是巨大的威胁;有机会继承皇位的皇子也许没有对其他皇子下手的心思,但其他皇子却有着这样的担忧。

如同《三体》中描述的猜疑链,无法破除,与其生活在忧虑之中,不如拼死一搏,争夺皇位,手足相残是必然的结果。

世袭的君主专制时代解决这些问题最合理的方式是嫡长子继承制,只要严格按照这套制度实行,嫡长子会少一些威胁,庶出的皇子也会少一些生存之忧。

也许嫡长子并非最适合皇位的人选,但这的确是最合理的世袭制度。

但即便是如此合理的制度也无法完全起到作用,九子夺嫡,手足相残的情况依然会发生,这就是因为人性的不可靠,因为权力的诱惑。

在一个人体验到权力带来的好处之后,便再也无法离开权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生存的危机和权力的诱惑引发的斗争一直都在进行着,要解决这些问题就不得不废除世袭,废除专制。

在专制社会发展到溃烂不堪的时候,民主成为了救世的制度,民主提倡的自由和平等也成为了普世价值。

民主也不是最好制度,群众的眼睛不都是雪亮的,因为群众有时候根本就没有眼睛。

民主的确是目前最合理的制度,因为人类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制度。

问题总是比解决办法先出来,也许当民主制度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人类就能想出比民主制度更好的制度。

人类并不是全能的物种,所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必然要经过前期的外部世界的补充才能形成充足的自我,因为人生下来除了具有生存的本能以外只是一张白纸,必须要通过外部世界这支笔来书写。

 

胡言乱语(十八)

存在即合理的合理性在于事物只要存在就能找到其合理存在的理由,任何事物都能强行合理,这句话本身就是对其存在最好的辩护。

这个世界的存在本不需要任何的合理性,但人类会为了自己的存在寻找合理性,同时也为世界的存在赋予合理性,所以这个世界存在的合理性在于人类的存在。

物理世界的存在似乎是那么地客观真实,反倒是人的存在变得虚妄,人类会自我怀疑,因为宇宙的所拥有的时间相较于人类所拥有的的时间是永恒的。

他们相信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即便他们早晚会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同样有人坚信自己的存在而怀疑这个世界,甚至有人既怀疑自己也怀疑这个世界,他们认为一切都是虚妄,不知道自己是活在其他事物的世界亦或是其他事物活在自己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一切的存在都没有那么真实,他们也不需要所谓的真实,因为真实有时候是恐怖而令人难以接受的。

物理世界的真实与虚妄是值得思考的,物理这门学科也充满了哲学的思辨,而哲学本就是为了研究宇宙的本源而产生的,也难怪物理被称为自然哲学。

他一直都觉得哲学是科学和神学的母体,也许只有他这么认为,也无所谓对错,因为像他这样一个主观的人就喜欢用其主观的方式来理解这个世界。

哲学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这个世界和人类自身而生的,从人类仰望星空引发无尽的思考开始,哲学就不断在人类的思想中生长并先后诞下了神学和科学两个孩子。

神学与科学先后占据了人们的内心,哲学并没有被人遗忘,也从来都没有被太多人记住,因为哲学的生命从不曾断绝,只是把旺盛的生命力分给了神学和科学。

神学曾想接替哲学解释世界的重任,但神学并没有很好的解释这个世界,却很好的解释了人们的内心,于是宗教遍及世界让神学成为了填补人类内心空虚的绝佳方式。

神学大多数时候只是让人类用想象来解释这个世界,而科学是通过观察世界结合想象来研究世界。

也许单纯的想象不足以看清世界的本质,还会在无法想象出答案的问题中变得迷茫,甚至于走向极端。

神学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因为思而不学则殆,胡思乱想有可能让人失去理性,误入歧途。

科学接替了神学来解释这个世界,让人类更好地认识这个世界,也让人类更好地认识自身。

物理是描述客观世界的科学,应当是绝对理性的,本应表现出一种唯物主义的属性,在牛顿的绝对时空的经典物理世界似乎的确如此。

在通过牛顿定律解释世界的时候,世界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宏观世界的形象变得可以想象。

客观存在而又可以想象的东西对人来说总是足够真实的,真实对人来说只要不难以接受通常都能给人以力量。

然而宏观世界的真实却无法在微观世界中给人以力量,曾足以解释世界的牛顿定律在微观世界中失去了效力。

如果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是一个统一的世界,就应该有一套合理的统一的理论来解释,然而人们并没有找到这种解释。

两个世界的矛盾让这个世界变得模糊,真实的世界好像失去了真实的力量。

真实的力量并不是人们生存的必要条件,缺失真实的力量只会让人迷茫,不会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因为活着并不需要勇气,是活着选择了人,而非人选择了活着。

为了解释微观世界,人类发展出了量子力学,那个看似虚妄却又足够真实的世界让人产生了无尽的好奇。

两个世界都是如此的真实,但这两种不同的真实却有一定的矛盾,只有解决两者之间的矛盾才能让两种真实统一,所以人们总是想找到一种万物理论来解释一切。

无论是否能够找到,至少人类有了这样一个目标,即便在现实中停滞不前也不会停下脚步。

走出半生回头仍是原点是绝望的,所以还是少回头,不要让自己停下来。

他总能从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中感受到唯心主义的属性,这个世界也许没那么客观,所谓的客观也没有那么绝对。

有人说宇宙之所以是人类看到的样子,是因为人类的存在,那么对于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已。

或许是因为他是一个唯心的人,又或许这个世界的存在本就与理性无关,更没有那么客观真实。

真实并非一件客观的事情,而是由主观的自我意志决定的。

客观世界是所有人主观世界的集合,也是相对于主观世界而存在的。

对很多人唯心的人来说,主观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唯心的并非是虚无的,因为虚无无法给人力量,但唯心可以。

如果唯心足以给人力量,那么唯心对人来说就足够真实。

哲学的伟大在于既能让人认识这个世界,也能让人认识自我。

自我与世界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失去了世界也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世界。

世界是相对于他而存在的,他也是相对于世界而存在的,所以存在是相对于另一种存在而存在的,而虚无是人为创造的。

虚无可以相对于存在而存在,而存在却无法相对于虚无而存在。

当他不再存在时,世界将与他一同不再存在,进入所谓的虚无,然而虚无也已经不再存在,因为再也没有任何存在作为参考。

要想摧毁敌人,最好先了解敌人。

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本,而自然所带来的灾害也是人类难以抵抗的敌人。

其实自然本没有慈悲或残暴的意识,只不过人类却擅长将其他事物赋予人性的意识,创造相对于人格的意义。

人类生存的好与坏至今还被自然所限制着,向自然获取的时候赞叹自然母亲的无私和伟大,遭遇自然灾害的时候痛恨其残酷与无情。

如果自然真的有意识的话,便是用这种萝卜加大棒的方式来告诫人类不要妄想超脱于自然的掌控,因为能造就人类的同样能毁灭人类。

人类也明白伤害自然最终会伤害自己,保护环境只是手段,保护自己才是目的。

也许掌控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便是让其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控者赋予的,背叛掌控者将失去一切,而忠于掌控者才能获得更多。

专制王权便是这种玩法,拥有权力便拥有一切,失去权力便只能任人宰割。

权力的斗争是残酷的,所有的欲望、猜忌和不安都会让人铤而走险,无所不用其极。

基本的生存和无限的索取是人类欲望的两个极端,这两个极端能让人做出相同的事情。

为了生存,人类可以改造生活的环境,面对生存的危机,人类也可能丧失文明与法制。

无限索取的欲望既能促进生产力的提升,也能让人陷入权力的争夺之中,因为拥有权力便能索取更多。

物理学之中包含了宇宙和自然的奥秘,只有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才能更好地改变这个世界。

人类对自然总是充满了敬畏,曾经试图挑战自然的人都受到了自然的制裁,但对于自然敬便足矣,畏又何必,所以还是得了解自然。

对于鬼神的畏惧可以敬而远之,但自然却不可以远离,终究还是要改造自然。

人类与动物区别之一也许就人类可以对抗自然的选择,而动物不可以。

人类通过构建社会环境的方式改造了自然环境,也远离了自然环境。

地球上所有物种发展至今,大概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法适应自然环境的物种早已灭绝。

当动物面对病毒和流感的时候,只有拥有抵抗力的个体可以活下来,但人类可以利用现代医学和各种科技的力量让没有抵抗力的人得以治愈,甚至可以通过社会行政手段阻止疫情的蔓延。

当动物面对自然灾害的时候,只能凭借生存的本能求生,这不足以抵抗自然的清算,但人类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减轻自然灾害带来的损失,也可以通过人道主义援助让灾后的人们获得生活所需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

灾难能暴露出人类的丑恶,却也能展现出人类的文明和理性。

无论如何这都应当是人类的可贵之处,人性的光辉也由此体现,在生存的危机之下,一定会有人坚守文明与正义。

尽管人类还无法完全对抗自然的选择,还是会有一部人在自然的选择下被淘汰,也无法彻底离开自然,还是要依靠自然而生存,但人类的文明就体现在面对自然选择时候不只有所谓的强者可以生存下来,弱者也一样可以幸存。

动物无法抵抗自然的选择,人类却可以反过来选择自然,甚至可以选择自己。

相较于其他物种,人类一直都比较擅长自相残杀,甚至以此为乐,也许是因为暴虐的本性根植在基因之中。

动物只能因为自然的选择兴盛或灭亡,但人类却能自我毁灭,生存的本能和无限索取的欲望都能让人类做出亡国灭种的惨无人道的行为。

尽管和平与发展是世界公认的主题,但谁也无法避免个别人走向极端,甚至带领其他人走向极端,希特勒就是前车之鉴。

人是无法完全靠得住的,还是得靠制度,好的制度能够避免人类重蹈覆辙。

制度是不可靠的人类制定出来的,也必将不断被人类所践踏。

通常社会的发展是快于制度的进步的,在社会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制度不断地修修补补,直到无法维持稳定,便轰然倒塌,革命往往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对于动物和其他生命来说,人类已经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因为人类已经像自然一样选择其他动物、植物甚至微生物。

人类掌握了生杀予夺大权,成为了有意识的自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人类选择了小麦作为食物,于是小麦便成为了世界上最成功的物种之一。

人类将狼驯化成了狗,于是狗成为了人的伙伴,而狼变得岌岌可危,也有人觉得这是一种双向选择,狗驯化了人类让人类无法离开狗,但以人类的价值来看,这绝不是一件对等的交易。

尽管人类把狗当成工具和朋友,但大多数人类离开了狗依然能活下去,但狗离开了人类却只有少部分能成功在自然的选择下生存下去。

人类有可能因为自身的某种原因而背叛狗,狗一旦背叛人类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无论那种情况都是狗的灾难,而不是人类的灾难。

对于人而言,狗的生命是没有尊严的,有尊严的狼面临着更大的生存危机。

尊严这种东西是人类创造的,是人类文明的标志之一,大概也只属于人类,更没必要将尊严强加于其他物种之上。

人类所崇尚的高贵品质往往都是大多数人无法做到的,因为在求生的本能面前,尊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值一提,但总会有人在死亡面前依然保持体面。

物以稀为贵,尊严这种太容易被其他利益或威胁折损的东西是人类共同认可的普世价值。

正因为尊严经常受到考验而太多人没有经受住考验才让其变得如此可贵,倘若人类社会达到一个尊严不再需要面对考验的高度文明的社会,那么尊严还有用武之地么?

人类所向往的总是求而不得和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当一些事物变得司空见惯还会被人珍惜么,当尊严再也无从体现之时还有其存在的价值么?

 

胡言乱语(十九)

世界上比死亡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死不过是一了百了的事情,除非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不然死亡并非难以接受。

有那么多对活着本就没什么欲望的人,他们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有所牵挂,相比于死亡,他们更害怕疾病带来的痛苦和不体面,更害怕侮辱,更害怕失去尊严,甚至更害怕单纯的疼痛。

疼痛是一种危险预警机制,倘若没有疼痛的感觉,恐怕人类也活不到今天。

自诩文明的人类常常贬低肉体上的疼痛,所谓流血不流泪;也常常诋毁作为动物的本能,因为人类总是想与动物划清界限。

本能通常以个体利益为中心,为了让自己自然中活下来,在社会中活得更好,但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本能通常会以牺牲他人利益甚至于伤害他人为代价,这便与文明的要求相悖。

人类常常处于文明与野蛮的矛盾之中,他们渴望文明与理性,想要尊严与体面,又时刻处于本能的欲望的裹挟之中,他们会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愧疚。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动物没有这种文明与野蛮的冲突,因为动物仅有本能,而人类拥有智能。

人类的智能是在本能的基础上产生的,但本能却束缚着智能,因为智能要求人类文明,而本能却让人类显得野蛮。

其实文明与野蛮的矛盾只是两种方式的冲突,其最终目的是殊途同归的,因为无论本能还是智能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

本能的野蛮是一种直接的获取利益的方式,以利己为目的,以利己为途径。

人类的智能创造了文明,文明也是为了获取利益,但其获利方式是间接的,以利己为目的,以利他为途径。

人类社会的发展也表明,要想得到更多,就不得不付出更多。

倘若一个人对社会的付出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取社会更多的回馈,不从道德上评判,这种方式是文明的,无论他获取了什么,至少他付出过,更没有伤害过他人。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崇高的人,他们只求付出,不求回报,他们将自己的一切财富和生命都奉献给社会,甚至于到最后一无所有,但他们并非一无所获,他们获得了内心的满足,他们的人生在社会价值的实现中得到了升华。

这种不为名不为利,将社会利益视为自身利益,仅以内心的满足感为动力付出一切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他们甚至超脱于文明的范畴,所以他们崇高。

文明要求人们获取利益不应该以伤害他人为代价,而是以成就他人为方式,要把零和游戏变成正和游戏。

损人利己是一种野蛮的行为,损人不利己则更加野蛮,这种野蛮背后隐藏的是畸形的心态,唯有利人利己才是文明的要求。

本能常常使人急功近利,智能让人目光放得长远。

文明的社会也让大多数人明白,社会利益的体量是个人利益体量的天花板,通过实现社会总效益的提升,能更好地实现个人效益的提升。

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利他终究是为了利己,即便一个人在利他的过程中仅仅获得了内心的满足感,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人类有一种善恶到头终有报的信念,这种信念能够实现就是因为在文明的社会,利他的行为最终会转化为利己的结果。

但现实世界不总是这样理想化的世界,本能也常常战胜智能,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是文明的悲哀,而这也证明了人性的复杂和文明的不成熟。

智能需要教育和社会意识的强化,而本能来源于自私的基因,具有强大的力量,常常让人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一旦人们在这种本能的欲望的牵引下尝到了甜头,做出了伤害他人乃至社会的事情而没有付出代价,本能之门里欲望的洪水便会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文明已经深深铭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但文明依然显得不够成熟,在本能的裹挟下,人们还是很容易就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

文明也许不能仅仅依靠社会人的自觉,也需要制度的保障,更需要经济的保障和物质的充盈,因为人性很多时候是经不起考验的,何不就承认这件令人羞耻的事情,通过完善制度,加强教育,发展经济让人性不再需要被考验。

现实世界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妥协的,也许避免人们经受考验只是一件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事情,但这种妥协的确很有必要,当人们不用展现本能野蛮的一面就能获得令自己满足的利益之时,那文明也许就能够击溃野蛮,智能也就能彻底压制本能。

也许让人类不再面临人性的考验也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理想,人性永远都是人类不得不面对的东西,因为人之所以成为人是因为拥有人性。

人性的恶是人类想要抛弃的东西,但倘若因为其中的恶就放弃了人性,岂非有因噎废食之嫌。

无论如何,人类想要走向文明,人性中的恶是不得不面对的东西,人类从来都有很多不忍直视却不得不直视的东西。

人们总是以那些崇高的人物作为榜样,因为他们做到了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能够战胜本能,存在这种崇拜其实就是一种无奈和妥协,因为倘若人人都能做到那些崇高的事情,崇高也就不再被赋予崇高,崇拜也不再有必要。

其实本能从来都不是一种恶,本能的存在是人类作为动物生存的必要条件,以目前的社会阶段,人还是要依靠本能而活。

也许有一天人类社会能够文明到利他必然导致利己的程度,那人们的生活想必会减少很多伤害,这是否就消除了人类的自私,但这种社会形态岂非有些恐怖,减少了利益的冲突社会中是否会少了很多情绪,人们会是否会陷入一种安乐死的幻境。

这个世界正因为有恶才有善,有自私才会有无私,也许人类不再作恶,不再自私,是一个普世的社会理想,但这个理想一旦实现是否真的有那么美好。

如果邪恶与自私是人类不可承受也是不得不承受之重,那么邪恶和自私的消失就是人类社会不可承受之轻。

人性并不完美,善与恶并存才是真实的人类。

想象中美好的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美好,有些美好的理想是人类无法承受的,甚至于极度的恐怖。

人类总是想要长久地快乐,但几乎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大脑泡在多巴胺溶液之中,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种缺失了痛苦作为对照的快乐是否是真的快乐,这种获取快乐的方式甚至让人感到极度的恐怖。

人类也经常想象自身是否就是被某种至高意志掌控的实验品,这种疑问最好永远不要有答案,因为未知也许是人类生存的最好动力。

人类往往在危急存亡之际才能显现出最为丑恶和善良的两个极端,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能将人类的渺小和崇高展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人性,他向来认为其不可靠,他总是以极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却以最大的善意来对待他人。

这也许很矛盾,但人类所想的和所做的向来都不太一致,胡思乱想的人也不一定会胡言乱语,又或许道德教化也是有力量的,道德一旦内化于心就能够限制人的行为。

人们总是把不畏惧死亡的人视为崇高的人,其实他们的崇高并不在于他们不畏惧死亡,而在于他们能够忍受惨无人道的折磨与侮辱,在于他们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忍受痛苦的能力。

如果死亡不再伴随疼痛,不再伴随面临危险的恐惧,不再伴随有可能的侮辱和折磨,那么死亡一点也不可怕,因为这种死亡仅仅意味着失去一切,而死后也许一切的痛苦都将随自己湮灭。

这世界上还有那些一无所有的,连尊严都已经失去的人,活着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苟延残喘,是一种侮辱和折磨,而死亡又不再伴随痛苦,那么他们一定会选择死亡。

死亡的可怕就在于有可能伴随的这一切的痛苦,而崇高的人却能战胜死亡的恐惧,因为他们能够忍受这一切大多数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

战争年代,那些崇高的人值得受人尊敬,他们面对敌人的酷刑折磨和践踏尊严的侮辱丝毫不曾屈服,他们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不曾背叛民族和国家,也不曾背叛任何人。

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受得了极致的疼痛和侮辱,总有人会因为逃避痛苦,因为求生的意志,因为肉体的痛苦而叛变,但他们就渺小么,他们只不过在和那些崇高的人对比之下显得渺小。

相比于那些为了利益主动向敌人屈服和服务的人,那些被迫屈服的人一点也不渺小,他们也许因为自己的恐惧和懦弱伤害了他人,甚至于伤害了民族和国家,但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没有人应该要求他们要以自己的痛苦和死亡来坚守本就不存在于他们心中的信念。

他们最终还是会被清算,因为他们终究是伤害了一些人,因为他们原本属于某个群体最终却叛离了所属的群体,于是那个群体的人就可以站在道德的高地对其进行批判。

他们往往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就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然而在他们因为恐惧和折磨背叛自己人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自己人的认可,作为普通人他们只是因为运气不好而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情。

人总要为了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更何况是伤害了他人的选择。

在人类的价值观中,理想和信念永远都是崇高的,一旦有人背叛了理想与信念就是一件苟且的事情,就会被人指责。

背叛集体的人就要受集体审判,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作为集体中的人类就要符合集体的要求,即便是庸众也要对自己做高要求。

为纳粹工作的人必然要受到审判,尽管他们仅仅是听从指示做事,但无论如何无法改变伤害了他人的事实,即便他们是所谓的庸众,也无法逃离审判。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受到的伤害辩护,他们很少在乎是否伤害了他人,更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否在无意中伤害了他人。

对于那些既是施害者又是受害者的人来说,他们面临的审判也许的确有些残酷,因为人人都只能看到自己受到了伤害,受到了伤害必然会想报复,他们不会考虑到施害者的无奈,而一个集体受到了伤害,随之而来就是不可阻挡的集体复仇和集体发泄。

那些既是施害者又是受害者的人受到的伤害应当被理解,但他们应受的审判却不必被质疑,因为作为文明的人类,是否应该对自己有一些较高的要求。

他们应当明白,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做了伤害他人的事情就要面临可能到来的审判,即便是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这是活在社会中的人类无法逃避的命运。

人类通常都不会满足于物质的充盈,他们在满足温饱之后会想活得有尊严,活得体面,甚至于受人尊敬。

他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他不愿意自己麻烦,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即便别人愿意被他麻烦。

他想活得干净,活得体面,他不在乎是否受人尊敬,只要活出自己满意的样子就足够。

他知道是人都会变老,他也不例外,他害怕变老,害怕疾病,因为疾病难免让人变得不干净和不体面,更会麻烦亲人,也许亲人十分愿意忍受这种麻烦,但他不愿意让亲人承担这种麻烦。

在病痛中,他会失去尊严,失去体面,他宁愿让死亡带走他。

或许是因为他还年轻,当他老了以后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人都擅长将一切的不堪自我合理化,也或许他能够让自己在老年生活甚至于病痛生活中保持体面,又或许他在变老之前就离开了人世间。

 

胡言乱语(二十)

这世界上但凡有一个人近乎无所不知,那必然是因为其身边的人相对无知。

无所不知是无知的另一个极端,人类无法达到绝对无知的一端,也无法达到无所不知的另一端。

人类所谓的无所不知都不过是相对的无知,有人说无知并不悲哀,悲哀的是无知而不自知。

其实无知而不自知并不悲哀,悲哀的是无知而自知的同时又自知无法改变自己的无知。

前者或许就是绝对的无知,而这种无知本就无所谓希望,也无所谓绝望,更无所谓无知。

后者算是有限的无知,却是绝对的失望,自知无知是一件有希望的事情,而自知无法改变却是一件绝望的事情。

一个人只要不知道自己的无知就不会因为无知而痛苦,只要不曾获得希望就不会因为希望破灭而痛苦。

无知并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无知而不自知也不是,因为无知而不自会只能让别人感到悲哀而无法让自己感到悲哀,无知而不自知的人依然可以拥有快乐与痛苦,或许这只是在自欺欺人,但人类岂不是很善于自欺欺人。

对人来说,只有怀着希望又丧失希望而不得不面对绝望对人来说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世界上悲哀的事情从来都不少见,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人类无法挣脱的宿命。

人类文明从古至今的各个国家或地区的社会都经历了无数次崩塌和重建,这种崩塌与重建的轮回也许在未来还会重复上演,如今的社会似乎已经足够美好,因为现有的制度对人们的生活提供了很好的保障,但这种美好也有可能会崩塌,崩塌之后也可能更加美好。

如果这种崩塌与重建的轮回存在,那么这种轮回就是人类无法摆脱的宿命。

制度演变的速度永远都只能慢于社会变迁的速度,因为制度只能对社会变迁过程中不断产生的问题进行修修补补,只能随着社会的变迁而演变,只能跟随社会变迁的脚步而无法将其超越。

制度的演变通常都是为了解决现有的问题,当现有社会问题恶化到了一个极端,现有的制度无法进行修补的时候,社会与制度都将一起崩塌。

在社会与制度崩塌之后,或经历革命,或经历灭顶之灾,人类社会又会再次重生,无论革命还是灭顶之灾的结果都是破后而立,这种重头再来的事情是人类社会一次次上演的轮回,也许人类社会也无法逃脱这种轮回的宿命。

每一次崩塌之后或许都会产生新的制度来适应新生的社会,但即便是新的制度也永远只能不断追赶社会的变迁的脚步;制度在一次次的新生之后的确会更加完善,但社会在变迁中产生问题也是一次次变得复杂与严重。

社会不断产生的问题本质上是人产生的问题,人性思变,人类为了利益永远都想着如何钻制度的漏洞,任何制度都会有漏洞,都可能被人攻破,所以永远不会有完美的制度。

倘若有一天出现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漏洞的制度,那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更不意味着人类变得完美,而意味着人类即将走向终结,因为人类如果连自己创造出的制度都无法攻破,那人类的也不会再有任何进步的可能,甚至有可能已经被某种人类无法反抗的意志所操控着。

完美的制度如同那纯粹理想的世界,最好永远都处于可望而不可即的状态,因为最终的理想一旦实现,人类就会丧失前进的动力。

人类需要的是一个永远在靠近而永远无法到达的目的地,一个永远指引前进的方向而永远无法实现的理想。

制度通常都无法解决还未产生又终将产生的问题,而一个欲求解决未来可能产生的问题的制度通常是与适应现阶段的社会的制度相矛盾的,更何况人类因为眼前社会问题就已经感到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能力去解决未曾发生的问题。

对于未来,人类从来都只能想象,想象的成果可能是超前的,但过于超前的东西是不为人所接受的,对于制度和思想也是如此。

春秋战国时期是一个思想的盛世,诸子百家争鸣,儒道墨法都是当时的显学,乱世一去,思想争鸣的盛世也一去不复返。

儒家和法家都在政治上得到了很好的传承,道家也在民间十分兴盛,甚至发展出了宗教,而墨家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民间都几乎销声匿迹。

墨家能够在当时成为显学必然因其为解决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和社会的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其方案实现的结果也一定十分美好,但墨家最终的销声匿迹也自然是因为其方案不现实和过于超前。

墨家最主要的思想莫过于兼爱和非攻,这也是其解决社会问题的主要解决方案,这种思想主张从理想上看是极其伟大的,因为当时很少有如此具有普世价值的思想体系,只可惜普世价值很少解决诸多的现实问题。

人性都有其自私的一面,自私虽然不是什么美德,但没有自私人类也不可能生存下来。

要让自私的人们把别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去孝敬,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这的确有一种理想国的味道,可惜理想终究是理想,如果无法实现就无法彻底解决现实问题。

倘若别人的孩子能够将自己当作父母,那么自己又何必生孩子;倘若别人的孩子可以作为自己的孩子,那么世袭制度又有何意义。

世袭制度本就源于人性的自私和资源的有限并适应于文明演变所产生的社会结构,两者都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又岂能轻易被改变。

即便发展到如今世袭制度依然保有生命力,只是将那不再合理的权力世袭剥除了,保留了财产世袭。

只要人性的自私或资源的有限无法被改变,财产世袭的制度就无法被终结。

如果资源是无限的,人类不会需要争夺资源,而资源无限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因为无限的资源对于人类来说也许只是个伪命题。

倘若有一天人类的科学技术能够创造相对无限的资源,那么无限的资源就必然导致人类数量的无限膨胀,那就意味着需要无限的空间,还需要无限的时间,而人类就必须在有限的宇宙中开辟无限的拥有无限资源的时间与空间。

宇宙终将是会走到尽头的,所谓的无限也只是相对的,有限才是绝对的。

人类永远都将面对资源有限的现实,人类也许不会因为资源有限而灭亡,却可能在追逐无限资源的路途中自取灭亡,因为追求无限是有可能让人走火入魔的。

兼爱是与人性的自私对立的,所谓的大同社会也只存在于理想之中,何况实现理想还需要物质和经济作为基础,在那个生产力落后的自然经济时代,超前的理想只能是空想社会主义。

用儒家的仁爱来作对比,儒家讲究有等级,有差别的爱,自己的孩子比别人的孩子重要,自己的父母比别人的父母重要,正好符合了人性自私的一面,也是一种人们内心所认可的伦理价值。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级森严,这就成为了专制君王在思想上最好的统治工具,儒家思想最终成为大一统的主流思想是顺理成章的,因为儒家思想是入世的思想,只有入世的思想才是最贴近于现实,最贴近于人性的思想。

在秦统一天下以后的君主专制时代,儒家思想是最利于统治的思想,而墨家思想就与君主专制的现实背道而驰,因为兼爱本就与世袭制度有着本质上的冲突。

非攻也是如同兼爱一样过于超前,是人类无法达到的终极目标。

在走向工业化以前的任何时代,人类都会极度地受到自然条件的限制,而人口增长和资源有限的矛盾必然会导致一个地区或国家的人产生生存危机。

人类社会在历史上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马尔萨斯陷阱,生存是第一要义,生存的危机会促使人类抢夺资源,因为资源的争夺和欲望的扩张而引发的战争也就一次次的不可避免地爆发。

在自然经济条件的限制下,非攻只能作为一种口号和一种理想而存在。

诚然,墨家思想是不适合君王统治的思想,因为墨家思想无法解决那么多复杂的现实问题,而且与君主专制制度的核心内涵相悖。

墨家只是画出了一个大饼,这个大饼就是儒家所讲的那个虚无的大同社会,而这个饼却无法分到人们手中。

墨家思想本就过于超前,不为时代所容,更何况墨家还近似于一个军事团体,这又是墨家的致命伤。

随着东周乱世的终结,任何专制集权的王朝都不会允许一个其思想和精神集中于一个非君王的领袖的团体组织的存在。

所有违背人性的思想都只能作为一种理想而存在,正因为诸子百家的思想是超前的社会理想,所以才能影响后世几千年,而墨家思想就更是过于超前的社会理想。

现实世界需要理想的存在,但理想有时候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也不得不向理想无法实现的现实妥协。

人类从小孩成长为大人是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只要是现实的事情对不同的人来说就有着不同的意义。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因为他是一个不想长大的人,也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他也不会希望其长大。

孩子长大了就得离开父母和家人,不仅是不得不离开,而且还会想要离开。

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在一个家庭中长大,经历无数次悲欢离合,再组建成另一个家庭,又经历无数次悲欢离合,然后走向死亡,迎来最后的终结。

他从小就不想长大,因为他害怕失去,即便他明白只有长大才能得到更多,而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他不仅仅在被动地失去,也在主动的失去某些东西。

不可避免地,他最终还是长大了,开始渴望独立,他不想被人管,更不想管别人,但人类从来都无法逃离被人管和管别人的宿命。

曾经不想离开的他变得想要离开,他想挣脱家庭的束缚,他想要的是那无拘无束的自由,然而他得到的是离开家庭束缚之后的更加残酷的社会束缚。

他从来都没有获得想要的自由,只能永远在获得自由的路上行进着,直至死亡摧毁他或者赋予他理想中的自由。

他已经离开了原有的家庭,还没有组建另一个新的家庭,其实他也没有这个欲望,因为他已经从不想离开变得想要离开,又何必再从另一个家庭中再次体验这种痛苦。

虽然他变得想要离开,但他知道自己依然是那个不想长大的小孩,是因为已经长大的事实让他变得想要离开,而这个事实却没有让他变得想要长大。

也许是因为生活的不如意让他逃避,也许世界上本就应该有他这样永远都不想长大的人,也应该有永远都在逃避现实的人。

成长,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能获得很多东西,也不可避免地会失去很多东西。

成长中得到与失去通常都是不对等的,无法像货币一样用数字来衡量,即便因为失去而获得了更多,那种失去也永远是失去,不可能用另一种获得来弥补。

成长中的获得固然能够使他快乐,却无法弥补那种因失去而带来的痛苦,如果能够用得到的一切来换取失去的那一切,他一定是愿意的。

可惜世界上很多人们想要的东西都无法得到,单纯的愿意则更无法成为现实。

不想长大只是他的一个梦,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美梦。

也许是因为他的脆弱甚至是懦弱,为了逃避现实,他宁愿永远活在梦中,但在现实中,美好的梦一旦成真,那必将成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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