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对于孩子们来说,扫墓并不是清明的全部意义,拔茅针,放风筝才是他们最感兴趣的。 -->        

  记忆中的清明节,总是风和日丽的样子。这一天,学校照例要组织全体师生举行祭扫革命先烈的活动,全校几百名师生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队伍,跟随着那面鲜艳的红旗,向着村南头的烈士墓前进。对于我们这帮半大的孩子来说,扫墓并不是清明的全部意义,我们惦记田埂上那些美味的茅针,期待着午后的天空升腾起梦想的风筝。

  扫墓当天,学校不会再安排其他的教学活动,学生们可以有半天的假期。祭扫活动一结束,我们便迫不及待地扑向那春意盎然的田野,去寻觅那些令人牵肠挂肚的茅针。纵横阡陌的田埂上,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身影,我们猫着腰缓步前行,像探雷一般扫描着脚下的土地。

  地下的草茎,已经蜇伏了整整一个冬天,它们热烈地响应着春天的呼唤,急不可耐地从地底下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完全卸下那枯黄的妆容,就先为大地挽起了发髻,不信你看河畔那黄绿相间的草丛里,总能看到一根根细长的玉簪,那是茅草的花苞,也就是我们恋恋不忘的美食——茅针。

  我们轻轻地扒开草丛,捏住茅针的上端,一点一点地往上拔,生怕一不小心弄折了这精美的玉簪。大部分的茅针都是绿油油的,下端泛着青白的光,身子都是清一色的圆润饱满,令孩子们垂涎三尺的茅针肉儿便藏在其中,梢尖通常都是绿色的,然而总有少许例外,比如那些早就破土而出的家伙,只有它们才有资格披上那紫红的头巾。

  我们欣喜地从大地手中接过自然的恩赐,一层一层地剥开鲜嫩的外皮,里面便露出了那柔软洁白的嫩肉儿,轻轻地揪起来送入口里,细细咀嚼,一股甜丝丝的清凉便直入心脾,这大概就是春天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我们是绝不敢贪恋的,因为谁都不愿意在斗数的环节中落败。斗数的规则,除了手中茅针的总数,紫红茅针的多少也是关键。大自然总不会让这些虔诚的孩子们失望,每个人的手里都会攥着一大把茅针,而这样的比赛,却通常不会有什么正式的结果,输了的一方总是不会轻而易举地认输的,失败的原因多半要归咎于运气不好,或者是比赛规则的不公。

  年龄稍大的孩子们对拔茅针的游戏早就兴味索然,清明半日,真正令他们感兴趣的似乎只有放风筝了,对他们来说,没有风筝的清明是不完整的。他们早早就备下了晒干的芦苇,只需搭起个支架,沾些浆糊把废报纸一层一层地糊起来,再系上自家插秧放线使过的尼龙丝绳,风筝就做好了。清明那天,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把自己的风筝放飞到蓝蓝的天上,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骄傲的了。

  和大多数的小朋友一样,那时候的我并未放飞过风筝。我没有废报纸,也没有剪下自家农田地膜来做风筝的勇气,却不甘心就此罢手,截一段柳枝为骨,取一领红巾蒙面,系上细丝儿,拉起来就跑,可我的“风筝”只会在风里挣扎,却怎么也飞不上天。其实,即便是明知我的风筝飞不上天,我也依然乐此不疲地奔跑在田野里,因为我知道,可以没有风筝,但不能没有梦想。

  如今,清明前后的公园附近,随处可以买到五颜六色的风筝,款式也更加新颖别致,再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去扎了。偶尔,我也会趁着春色放上一回风筝,也会想起田埂上那玉簪一样的茅针,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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