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我已经有多年没有踏进你的空间了,虽然有时候回家你总会挺立在那里目送着我离开故乡,但是我知道你也想让我在红尘俗世中,再一次回到儿时的纯真,不要因为生活的柴米油盐而迷失方向。老屋,你装满了我儿时的味道,那里有我无数的陈年旧梦,可如今只能在梦中回忆起那些点点滴滴。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父亲跟随爷爷奶奶,用双肩扛起了这几间朴素的老屋,在那个时候的滇东农村,有几间像样的房子已经非常不错了,故此,我家也成了当时村里比较富有的家庭。
听母亲讲,那时候,在农村想要建造一所房屋是难上加难的。父亲在哥几个中排行老大,父亲作为老大总要让着弟弟妹妹,故此,父亲就过早辍学,撑起一家人的重担。父亲自辍学以后,爷爷奶奶就精打细算地张罗着盖房子,虽然一直张罗着,但是始终拿不出钱来盖,因为那时候的家里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但是爷爷奶奶也总能挤出几个钱存起来,故此,从张罗到彻底动工,家里真的是砸锅卖铁才把钱存够。
自动工以后,父亲就没有踏进过家里,一直睡在一个几平方米的棚里。多少年以后,我常问父亲那时候被跳蚤咬得疼痛吗?父亲吸一口烟看着我说,其实根本不知道疼痛。我不知道父亲为何不知道疼痛,但是儿时的我,经常会被这个跳蚤咬得睡不着觉。
父亲当时十八九岁,年轻力壮,盖这栋房子的时候,父亲付出了许多的力气在里面。我是红土地的儿子,这片土地并不平坦,处处都是石头,故此老屋也是在石头上打造出来的“石头屋”。我的父亲就在这些石头堆里和石头为伍,每天拿着铁锤和铁棍在石头堆里寻宝。多少年以后,我能够辨别世间的真善美时,我问母亲,为什么父亲脚上的血管会那么粗和吓人呢?其实,就是由于父亲在年轻时付出太多太多的力气导致的,以至于若干年后,父亲的脚一直疼痛难受。
老屋,就是用石头和几根木头筑成的几间屋子。
父亲建好这栋房子以后,也到了成家的年龄,在帮着父母亲建了新屋以后迅速成了家。
父亲成家后有了我,父母亲就搬进了新屋,但是这时候的屋子除了有一个屋顶和一扇像样的门以外,家里面拿得出手的家具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然而,我就是在这里度过了童年。
最难过的要属寒冬腊月了,因为那时候的冬天和现在的冬天不一样,童年的冬天是寒冷的,多少年过去了,我也常在找寻儿时的冬天,希望能够在稻田里拿一块厚厚的冰吃下去,或者在水井上放一碗红糖水,然后第二天早晨起来就可以吃到自制的冰棍了!
我就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度过童年的,后来家里才逐渐把楼造起来,有了一些像样的家具。
老屋除了外表是用石头装饰的以外,内里依然是用土墙隔起来的几间屋子。记忆里,有一次放牛回家,透过窗子看到一堵墙倒塌下来,把家里的水壶砸烂了。那时候,我就在窗外思考,如果今天家里有人,那么会不会砸到人呢?
故此,每逢放学回家,我总会看着家里将要倒塌的墙发呆,但是几十年过去了,今天这两堵墙就好像精神支柱一样一直挺立在那里,一直不动。
墙还有更多的故事,年幼时,每逢佳节,母亲总会从城里的祖母家拿回许多报纸,然后用面酱把这几堵被火焰熏得黑乎乎的墙糊起来,然后过愉快的年。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比较有积极性,因为年幼时的我也爱慕虚荣,害怕带几个要好的同学回家被同学看破。所以每年过年我都要求母亲拿一些报纸回家,然后在年二十八的时候就把这几堵墙糊起来。然而,随着光阴流转,我逐渐变得越来越懒了,有好几个年都是母亲一个人用报纸糊这几堵墙。
其实,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莫过于家中的那个火炉,因为我四岁就学着生火,可是一般生不着火,不是因为煤炭被我弄得太潮湿了,就是因为生火的木柴太少了。故此,一直到了五岁才有一点经验,可是那时我已经走入学堂,开始识字,可每晚放学以后,父母亲总是不在家,我为了尽早吃完饭出去玩耍,在五岁那年,我就已经能够完全独立地把火生着了。
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也逐渐学会了煮饭,可是生火的过程让我留下太多回忆,每逢生火时,我的眼睛都被那火焰熏得流出泪水來,谁知这一熏就把我熏到了小学念完。
可能因为母亲喜欢比较,每一次从二叔家回来以后,总会骂父亲不成器,没有本事。因为二叔家的火炉根本不会冒烟,并且火力比较大,随便用一点木柴就可以把火生着。
然而,骂归骂,到了初中,我家就从老屋搬到了现代化的洋楼里,我也从那时起,因为读书去了城里,很少再进老屋。
现在的老屋更多的是被父母亲拿来堆放一些杂物,成年以后,有一次我突然走进老屋,看到那些破旧的杂物,内心深处突然被触了一下。因为多少年过去了,在人生起落的岁月里,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在这几间破旧的屋子里度过的,可是如今已经找不到那时纯真的笑容了。
老屋,你像时光的沙漏,把岁月折叠成千纸鹤飞向人间,给我留下太多太多的幸福回忆。
作者简介:刘云宏,本名刘运宏。系云南省作协会员。散文、诗歌散见于《奔流》《西部散文选刊》《安徽文学》等刊物,著有散文集《那年,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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