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你牺牲一次

文/凌风
我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我们生活在一个平凡而又拮据的家庭。从小,家里管我叫兰,管哥哥叫竹,兰淡雅宁静,竹坚毅挺拔,这是对我们俩性格特点最好的描述。
原本,在我波澜不惊的生活中没有什么值得讲述,大学毕业后我在L城一家知名企业做业务销售,竹,也从南方的城市打工回来,留在老家G城,最近忙于找工作。
如果说我俩同时参加那场婚礼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同时认识了琳却是因为那个美丽的错误。
在堂哥的婚礼上,我和竹同时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就是琳。琳面容较好,身材匀称,皮肤纯白,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在婚礼将要结束的时候,内心有无数个细小而又坚定的声音告诉我,要进一步认识这个女孩,于是,我鼓足了勇气,向琳索要了电话。你要知道,我是个内向的男孩,是那种和女孩说话就会脸红的纯净少年,那一次,我跨越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后来,每次休息的时候,我总会约上琳,带上闲着无事的竹一起,要么去G城的闹市里看电影、K歌,要么去空气清新的郊外野炊,散心。那些日子,我们都过得很开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琳常说我和竹是她见过的感情最好的一对兄弟,我总是微笑的用力点点头,很努力的告诉她,我可以为了竹,放弃所有。琳仿佛不能体会我说的这句让人听着很假的话。
渐渐地,竹和琳之间也熟了起来,竹不像我那么内向,她总能给琳讲一些搞笑的东西,逗着琳经常笑的合不拢嘴,而我有时感觉,自己在他们里面,是那么的多余。竹时常问我,你觉得琳这个女孩怎么样,我每次坚定的回答,是个不错的姑娘。
事情偏偏朝着我不愿的方向发展,我也不知道何时心里萌发了对琳的喜爱,那种喜爱在我心里足足憋了一个月,最终我无法控制它的蔓延,把那种喜欢活生生的转化成了爱。每晚,我都会因为想她而难以入眠,每天我都会因为念她而精神恍惚,这种相思的生活终于让我再一次鼓足了勇气,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向她表了白,那天,琳没有给我答案。不过从她神情可以看出,她很挣扎,我也安慰自己,机会还是有的,至少她没有拒绝。
又过了半个月,中秋节到了,趁着假期,我回到G城,同亲人团聚。传统节日,一家人开心的坐着吃个饭,总感觉幸福是那样的渺小,却是那样的知足。那晚,因为高兴,我和竹都喝多了,结果竹就说,兰,今晚我俩睡一张床,我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说。我声音颤颤的说,好,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俩抢被子的情形呐。
后来,他竹的一番话让我的醉意一下消失,全然清醒。他说,我爱上了琳,和她在一起,我会感觉很开心,你知道,哥哥是一个大老粗,没读过很多的书,而琳是大学毕业,我怕人家看不上我,这要是其他的事,依我的性格,早就直来直去,干个明了,可是,就这件事,我还真犹豫了很久。我听的目瞪口呆,别人说双胞胎会有心灵相同,会喜欢上相同的东西,起初我还不信,现在我是完全信服了。我装作很平静,用稳重的语调说,哥,你多虑了,琳不是那样的女孩,我知道她不会在意这些,那我问你,你觉得琳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
竹傻傻的笑了笑,用手挠了挠头,我觉得琳和其她女孩不一样,她善良而且漂亮,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吸引着我。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他立即变了个人似的,我所认识的竹只是个直来直去,敢作敢当的硬汉子,没想到也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我没有把我喜欢琳的事告诉他,我怕说了他会因此而伤心,我不想看到他难过,因为他为了我已经舍弃了太多,可能在我有生之年也不足以弥补那些他曾失去的东西。
我和竹从小生活在贫困的家庭,很多城里孩子玩的吃的我们可能见也没见过,可是在童年时光里,我一直都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不单单有父母给我的爱,还有那个只比我早出生半个小时的哥哥,我从小爱哭爱闹,他从小安静懂事,长大后却反了过来。我从小都被竹照顾着,如果只有一块糖,他会毫不犹豫的让给我吃,而我却毫不留情,遇到吃的就一抢为快。妈妈时常让我学哥哥懂得谦让,而我始终不会让孔融让梨那般佳话发生在自己身上,竹似乎早熟很多,从不和我计较。
如果说,我的心真正为竹的付出而感到愧疚,一定是在初三毕业那年,那年,我也向自己证明,我是个有血有肉的生物,可以为了亲人而内心滴血,如若能重新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背上行囊,踏上异土他乡,为竹勇敢的牺牲一次。
那年我和竹同从县里的初中毕业,他总分比我多的不少,可以上一所省重点高中,而我拼足了劲也只能够上市重点高中的大门。暑假过了一半,当我还沉醉在对邻居女孩懵懵的爱恋之中时,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从竹的嘴里说了出来,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到外面去闯。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样,掉在我们全家人的头上。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当玩笑话说出来的,没想到两天后,他把收拾好的衣物装进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我立马去问妈妈,妈妈声音哽咽地说道,竹要去打工了,我和你爸爸劝不住。我跑到竹的房间,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向他吼道,你不是很爱学习吗?现在中途放弃算什么?竹也毫不示弱的盯着我说,我去社会上依然会学,你要证明你比我强,就考个大学给我瞧瞧。我拗不过他,那天他在家吃完最后一顿午饭,就走出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门。
我和父母把他送上了火车,他故作镇定,头也不回的随着冗长的鸣笛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我的心在那一刻落了地,好像还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说走就走了,沉重的失落感从我的心脏散布全身,他带走了我身上那块最疼的肉,让我很久都无法痊愈。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他的思念越来越淡,但我心中总有一口气激励着自己,那就是考上重点大学让他瞧瞧,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那点激励,也是他给我的。
高中三年,他回来的次数不超过两次,每次待的时间不超过五天,从那以后,他变得开朗大气,脸上总挂着淡淡的微笑,给人坚韧刚毅的一面,隐藏着委屈和压力,变得比我成熟多了。高中顺利毕业,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重点大学,为此,竹专门从外地赶回来,为我庆祝,他的喜悦好像比他自己考上大学还要开心。他回来的那晚,我带着傲慢的神情,看着他,故意拉长语调说,谁说的我比不上你,我考上了重点大学,你认输了吧。竹似乎不在意我说的话,依然脸带笑容的说,是的,我输了,你比我强,为家里争了光,哥哥为你高兴。虽然他认了输,可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想想,如果他同我一起考进大学,那是多人让人羡慕的事情。
就在竹走后的第二晚上,我的心再一次被亲情刺痛,这次的痛没有伤疤,却是永远难以根治的心病。妈妈终于忍不住告诉了我一切我不知道的事情:就在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竹无意中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家里一直贫困,只能供养一个人继续读书,我们正在为此事发愁的时候,竹突然冲到我们面前说他不喜欢读书了,想打工挣钱供你读书,我们极力反对,可是最终没能拗过倔强的竹。所以兰,不管以后你过得怎么样,你哥哥过得怎么样,你一定要感激他,要成为最好的兄弟。听完这番话,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没想到竹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还一直和他较劲。那天我给竹打了很长的电话,说了多少个感谢我自己都数不清楚,竹后来也哭了,他说他不后悔当时的选择,没有上大学仍然可以过得很好。从那以后,我变了很多,不再那么骄傲,不再那么霸道,我告诉自己没有竹就没有我的人生,从此低调做人,尽自己一切能力帮助竹。
许多夜晚,我都是以泪洗面,脑海里会浮现竹在那个南方城市所经历的磨难,我不能切身体会他吃了多大的苦,不能置身感受他受过怎样的委屈,但我明白,我这辈子是不能还给他我欠他的一切。竹不仅是我的兄弟,还是我这生最钦佩的人,他一生活的都硬朗有骨气。我参加了工作,挣了钱,打算拿出一部分补偿他,可是,每每我还没把钱递给他时,他总是大声斥责我说,你不结婚了?不在大城市买房了?我有能力养活自己。有时间多回家看看就行。我能做的只有默默看着他心里流泪。
自从那晚和竹的聊天以后,我再也没有主动找过琳,努力的想把她忘掉,结果感情就这样慢慢的淡了下来。而我也总是给竹打电话,告诉他应该勇敢去追求幸福,竹说他会在今年的光棍节向琳表白。听了之后,我心里舒坦很多,默默地会为他俩祝福。总感觉,竹追到了琳会比自己追到她还开心。
我想今年的竹一定会很高兴,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幸福。而我自己呢,有这样一位好兄弟,有这样一个完整的家庭,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这就是我们的兄弟之情,超越了爱情,我庆幸,我终于能为他牺牲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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