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征文网)

人,被视为文学创作之所以产生和存在的至关重要的理由与基础。固有文学是人学,或者只要有人,就有文学的说法。一部世界文学史,可以说是“人”逐渐破出地表的历史。这个“人”,既具有物质的身体,同时有情感,有喜怒哀乐,有思考能力,或者能劳动,能表达。总之,关于美是什么,人是什么,文学是什么,这些本质性的问题彼此纠缠、互为因果,而写什么样的人,人写了什么,人如何阅读和思考,也就成为围绕文学的理论与批评争论的焦点。----本素材来源于征文

“人”作为对象进入文学史的历史,往往是通过特定文体呈现,这种文体进而成为认识世界、社会、历史和人的重要参照。神话是所有文体中最早反映人与世界关系的一类,它不同于铭文、祷词、祭文,后者因特殊场合的吟哦而具有原始诗体的性质。神话常常具有隐喻性质,一方面,人与世界的彼此认知都在起步阶段;另一方面,因其所呈现内容的想象性和未来性而带有一定的母题特征,很多想象症候自神话阶段就成为言之不尽的主题和话题。其中,围绕着“认识你自己”的思考成为世界文明的切口。比如说,在古希腊神话中谈到普罗米修斯造人,尽管普罗米修斯已经抟土造人(世界上造人的方法往往来自于大地、泥土),人也能直立行走于大地之上,但他仍然觉得不足,为什么?这些“被造之人”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换句话说,这些“人”不能认识到自己是与动物不同的造物。于是,雅典娜女神带来了智慧,当一口“灵魂之气”吹入无知无觉的“人”心中的时候,“真正的人”才出现了。这里的“人”,强调其思考力,或者说智慧心。没有智慧,没有思考和表达,则与动物无异,也就谈不上人。这一神话表达可以说是“人”从“自然”中脱颖而出的关键,随着生活和世界逐渐展开,关于“人是什么”的问题在文学书写中成为言之不尽的内容,延续至今。

让我们回到“人”这一前提。物质化的肉身匹之精神性的灵魂,二者缺一则很难称之为“人”,而要确定是这个而不是那个“人”,所强调的则是精神性的重要,其所关联的情感、意志、记忆、体验愈发被强调为判断人 / 物的关键。目前我们所讨论的问题恰在于此。如果连情感、意志、记忆、体验都能被模拟、被克隆、被存储,所谓精神性的东西一定意义上等于被物化。而物质化的肉体则伴随着科技、基因工程、医疗的发展,“人机合体”的赛博格早已不是《弗兰肯斯坦》时期的科幻想象,今日世界已将之变成日常所见。这种转变和诺伯特•维纳的控制论达到一种契合,第二次理性思潮下的控制论认为人类或者其他生物也可以被纳入控制论的程序体系内,在控制论主导下的“人”被诠释为具有科技感的后人类,随即产生了人机关系共处的想象形式。如《她》《人工智能》以及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石黑一雄的《克拉拉与太阳》,虽见之于文学写作,但后人类和人工智能共处的场面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图景。近日热议的元宇宙更将虚拟化的生活和分身化的个体近距离地摆在眼前。因此,问题就成了:假如“人”是机器身体,机器能像“人”一般思考,则人 / 机器的界限与边界在哪里?

从神话到史诗,到由个体创作的文本,是“人”从自然界、神、英雄到具象化的人生百态逐渐成为主体的过程。自然界能与人在很多方面相媲美的大凡为动物和植物,但动植物常常是以象喻的功能出现的,其本体实则为人。如《庄子•逍遥游》,如《荷马史诗》,虽在叙事进程中时常出现神的身影,但发光发热的是“人”这个主体,没有阿喀琉斯和赫克托尔双雄,整个《伊利亚特》就失去了灵魂。“神”从文学史中隐没的过程,伴随着“人”占据言说主体位置的发生。而“人”的认知,由于社会化程度日深,国家逐渐确立,民族意识渐入人心,描写“社会化的人”成为书写重点,身份、地位、权力、性别、地域、民族、种族、国家成为形塑“整体人”的灯塔,将之连缀起来的是社会伦理道德,“善恶”成为联系“现实”与“美”“崇高”的引渡之桥。这样一个“人”从神界脱离而出、扎根于现实世界关系的过程,为“没有人就没有文学”奠定了基石。

这一问题并非传统文学讨论的惯常理路,或者说,文学主部仍走在探索“认识自己”这条荆棘遍布的路上。而网络文学很重要的特征之一却是“基于现实可能的大众狂想”,并展示出未来世界的“无限可能”。这个“未来世界”,验证着唐娜•哈拉维的骇俗之言:我们是赛博。人的身体性能可以经由机械拓展进而超越人体的限制,这是“一种控制生物体,一种机器和生物体的混合,一种社会现实的生物,也是一种科幻小说的人物”。生物体+机器+科幻+小说,这样的组合,在经由网络而生的网络文学中得到了充分体现。网络文学开始发挥承载和透视当代文化现象的功能。

当将网络文学与传统精英文学放在一个层面上比较或者统而言之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得出“俗而低”的评价,但当把目光转向数以亿计的以读者、大众、用户、受众等词语名之的群体之时,民间性就超出了文学审美判断的范畴而跨越到民间意识和民族心理的高度。从这个意义上,正视网络文学中关于人 / 机器、二次元社会、肉体 / 灵魂、AI世代、游戏现实的叙述,则关于“现实”的理解可能就会溢出传统“现实主义”的边界,其所指幻化为无穷的能指,穿过现实中的“人世界”,走向未知和“新现实”。玄幻文、修仙文中常有“夺舍”一说,与穿越略有不同的是,夺舍者有明确目的:一副完好的肉身可以支撑精神的持续生存,肉身成为灵魂寄居的场所。灵魂对肉身的选择权是这里最美妙的地方,这就好比人的精神、意志、记忆可以随意在不同空间留驻,从而达到“生”生不息的梦想。但同时,寄居者的灵魂会与所寄居者发生融合,或有你死我活的战斗,其结果是拥有肉体的灵魂可能不是原主的,也可能是自己记忆的残留品。这样一来,“我是谁”的现代性追问就变成无问西东的伪命题。

机甲类写作曾火爆一时,这是一种对人的肉身的现实不满,于是通过外在的钢铁机器强化自身,同时以电脑指数锻造肉身,从而达到“人如机器”的理想肉身。猫腻的《间客》、淮上的《不死者》、西子绪的《死亡万花筒》是此类写作中的佼佼者,以及具有克苏鲁文性质的《小蘑菇》《大王饶命》也是引起一波写作热潮的系统流类型文。这类作品看似是主角携带着某一类系统进入异世界,有鲜明的游戏闯关意味,以其为游戏也并不为过。而由于电脑和网络在生活中的无处不在,读者、用户或者游戏者并无多少违和感,“我们都是赛博格”的说法已经不那么惊世骇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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