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在中国:从“有毒禁书”到不朽名著

征文网 2020年4月13日文学快讯评论2,793 阅读5799字

世纪之交,詹姆斯·L·W·韦斯特(James·L·W·West)编辑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初稿《特里马乔》(Trimalchio)出版,评论界再次掀起研究《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潮流。当时国内《了不起的盖茨比》研究也颇有进展,除了吴建国的《菲茨杰拉德研究》,在社会文化角度上,1997年,陈法春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汽车隐喻》一文,另辟蹊径,拓宽了研究小说的思路。1999年,方杰在《国外文学》发表《论<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文化神话模式》一文,他认为:“对《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解读应该放在美国历史的大文化语境中进行,盖茨比的故事不仅仅是爵士时代生活的再现,而且是美利坚民族浪漫主义渴望的表述。”

如果要对小说研究有一个宏观的观感,不妨参考J.布鲁科林(Matthew.J.Bruccoli)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新论》,该书除导论外有五篇论述,第一篇追溯了《了不起的盖茨比》文本传播的复兴过程;第二篇将这个问题置于漫长的争取“伟大的美国小说”地位的背景下;第三和四篇分别考察小说中爱与金钱、秩序与幻想的主题;最后一篇讨论了小说的独特风格。

新千年后,值得一提的还有《卡罗威的“盖茨比”》这篇论文。作者程巍从《了不起的盖茨比》初稿到成稿的创作过程说起,判断女作家薇拉·凯切(Willa Cather)笔下的人物玛丽安·弗里斯特(源自《一个迷途的女人》(A Lost Lady))影响了黛西的塑造,同时他援引布鲁姆的话,认为“盖茨比的深处住着一个济慈”,文章深入分析了《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浪漫主义色彩和阶层裂痕,指出在尼克的叙述中始终存在一个消极的幽灵。济慈将“消极能力”定义为“一种能处在不确定、神秘、疑问的状态的能力”,尼克就是这种消极能力的承受者,而这也是他欣赏盖茨比的重要原因,因为盖茨比有一种“我此前未曾在他人身上发现过而且大概今后也不可能发现的明确的一致性:他的每一步都走在通向‘那盏绿灯’的漫长道路上。”

受制于传统研究思维,过去很多学者梳理《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研究文本,往往局限于专著和论文,其实在互联网中,许多书评、散文也不乏关于《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独到见解,除了上文提及的《重读乔志高译<大亨小传>》,作家沈诞琦写的非虚构文章《毁掉菲兹杰拉德的女人》,从一个作者与作品互联的角度,挖掘出《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对菲茨杰拉德及其生活的隐喻。那个来自美国南部、迷得盖茨比神魂颠倒的黛西,兼具了泽尔达与姞内瓦·金(Ginevra King)的影子,沈诞琦认为,这当中杰内瓦的颜色还更浓一些(这两位女性在菲茨杰拉德生命中分量很重,泽尔达是菲茨杰拉德的妻子,杰内瓦是菲茨杰拉德的初恋。)。在阅读了大量普林斯顿大学及周边图书馆的原始资料后,她写道:“(菲茨杰拉德)他开始写短篇故事,第一篇就叫‘完美的一小时’,寄给姞内瓦逗她开心。一个月后姞内瓦回复了一个自己的故事,也叫‘完美的一小时’,讲嫁入豪门却婚姻不幸的女主角几年后重见旧情人。女主角的名字叫姞内瓦·金,旧情人的名字叫斯科特·菲兹杰拉德。即使在热恋中,她都警醒地知道,他配不上她。他恐怕也知道,于是出于自嘲写了很爱姞内瓦的故事。他的一生中多次改写过这个故事,最后一次是十年后《了不起的盖茨比》,女主角的名字叫戴西·费伊,旧情人的名字叫杰·盖茨比。”

而另一位作家梁文道关注的是盖茨比本身。他在《一千零一夜》的文稿中指出:盖茨比是美国“Self-made man”的代表。什么是“Self-made man”,简单来说就是依靠自我成就的人。“他不是靠继承得到他的财富,他不是靠他的出身阶级背景,靠的是什么?完全就是一个人,拼命地苦干,当然还得强调他是老老实实讲道德的人,一路一路往上爬,然后终于发财、终于成功了。那么这种人在美国特别受欢迎,大家很佩服,是美国梦的一个典型的代表。”

如今,《了不起的盖茨比》已经成为爵士乐时代的不朽记忆。菲茨杰拉德的幸运在于,他把握了一种青年情绪,这种情绪背后是美国的某种精神,它原本只是美国社会转型的特定产物,是作家对环境(菲茨杰拉德同时了解美国的富人、新女性和底层青年)的本能反应,但随着全球化的发展,美国都市在全球不同地区的复制,这种情绪就不只局限于爵士乐时代的美国,成为全球化浪潮的一部分,小说的那种盖茨比的“急切”、尼克的“疏离”,还有绿灯暗淡后的“崩溃感”,成为不同世界青年的共同情绪,不停拍打海岸的激流浪花。菲茨杰拉德不只影响到钱德勒(Raymond Thornton Chandler)、盖·特立斯(Gay Talese)等美国作家,也成为村上春树等深受美国影响的作家实际上的“精神教父”,像《刺杀骑士团长》《烧仓房》这样的小说,一次次唤醒了盖茨比的幽灵,更印证了盖茨比和尼克的处境,在今天依旧不过时。《了不起的盖茨比》对奋斗青年全方位的精确描写,携纽约模式的全球化复制(第三世界充满纽约的拙劣模仿品),成为底层青年的深处共鸣。于是在多年以后,“我们奋力前行,逆水行舟”,依然“不断被浪潮推回往昔”。

来源:澎湃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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